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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忙掩了口,看向常姝,只見常姝微微一笑:「我如今只信你和阿媛了。別人,我一概不信的。」
陳昭若從未想到常姝會對她說這樣的話。在她心裡,這樣的話不亞於「我喜歡你」。
她這輩子似乎就是伴著誤解而生的。在陳國監國之時,王公大臣們誤解她想奪權。那時倒還好些,畢竟是一些不怎麼相熟的人,誤解就誤解吧。
可在長安之時,她是被極親近之人誤會。先有柳懷遠懷疑她刺殺於衛挑起將相爭端,後有青蘿、朝雲懷疑她失了復仇的心思,更有常姝一度以為她是那心狠手辣陰險卑鄙之人……她早已習慣了被誤解,卻不太習慣被信任。
如今,常姝竟對她說「只信你」……
細細想來,常姝在常府時便很信任她,對於那些閒言碎語她全部視而不見。那時的信任,便讓陳昭若心中大為感動。可如今更加不同了,如今,常姝知道陳昭若不似外表那般清冷無爭,而是滿腹的陰謀算計,在經歷了這許多變故之後,她竟然還能對她說一個「信」字!
陳昭若想著,只呆呆地看著常姝。
常姝倒被她看得不太自在了,有些奇怪,笑問:「為何這樣看我?」
「你放心,」陳昭若認真道,「我定不負你。」
只為這一個「信」字,哪怕要受千刀萬剮、五內俱焚之苦,她也心甘情願了。
安排張勉進宮並不容易,畢竟張勉不是柳懷遠。因此,等到有個合適的藉口安排張勉進宮之時,昭陽殿的密道已經修好,冷宮裡的方姑姑早已被尋了個藉口送出了宮,她在於府里的小外甥也被接了出來,手上有疤痕的於府眼線雖仍未找到,但周陵宣卻已從驪山行宮回來了。
周陵宣回來倒不打緊,可同去的妃嬪中,竟有兩個懷有身孕了。
周陵宣可真是能折騰。
陳昭若有些生悶氣,常姝只當陳昭若仍眷戀聖寵,便去說了好多寬慰她的話。卻不想陳昭若只是擺了擺手,道了一句:「璉兒才剛到我這裡,別的妃子那裡也有孩子了。」
原來是在為周璉打算。
常姝想著,接著勸道:「璉兒是皇長子,又養在你膝下,終究和其他子嗣不同。」
陳昭若點了點頭,可她愁的不僅僅是這樣。隨著周陵宣孩子越來越多,周璉的地位便會越來越不顯眼,自己謀划起來要費的心思就更多了。而且,子嗣越多,周陵宣的地位就越穩固,著實令人頭疼。
已經懷上了的就這樣吧,還沒懷上的可不能這般放任下去。
常姝看陳昭若神色不對,便小心地問:「你不會是想效仿冷宮裡那姓馮的吧?」
她知道陳昭若不會,但還是免不了有此一問。
陳昭若忙道:「怎會?」又問:「你可知有什麼藥,可讓男子不育?」
常姝目瞪口呆。她沒想到陳昭若竟會直接想到對周陵宣下手。
她竟然想閹了皇帝!
古往今來,只此一人了。
常姝還沒回過神來,只聽青蘿道:「主子,該動身了。」
是了,該去赴宴了。
為了讓張勉進宮,陳昭若可謂是找盡了藉口,卻沒幾個合適的。最後,還是常姝說,實在不行再辦一場宴席,邀請張勉來,然後自己再找機會同張勉接觸。
陳昭若想了一想,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正巧,周陵宣回來了,又正逢初冬的雪,也算是個藉口了。
常姝看著陳昭若擁著狐裘,拿著手爐,在青蘿的攙扶下向殿外走去。她輕輕嘆了口氣,不知為何竟有了種獨守空房的孤寂之感。
看著陳昭若那纖細的身影,她只恨自己不能為她多分擔一些。明明是自己家的事,卻要勞煩她這樣奔波,實在是過意不去了。
她如今能做的,只是換上宮人的衣服,扮作一個小小的宮女,待在這昭陽殿裡,等著青蘿派人傳來的消息。
「琴音。」她等得焦急,卻忽然有了個主意。
琴音走了過來:「小姐有何事吩咐?」
「附耳過來。」常姝一笑。
這場宴席不是什麼重要的宴席,不過又是周陵宣把一群王公貴族的年輕子弟喚來了宮中,一起賞雪作樂罷了。
於仲和張勉推杯換盞,顯然一副好兄弟的模樣。陳昭若看著兩人,輕輕搖了搖頭。張勉啊張勉,還真是能演。
她坐在周陵宣身側,很快便顯露出了一絲疲乏。這疲乏自然逃不過周陵宣的眼睛,陳昭若也沒想瞞著他。
「昭若,」周陵宣輕聲問她,「你的身子還沒好嗎?」
陳昭若低頭說道:「妾身沒用,總是生病。不能侍奉陛下,還要讓陛下如此掛念。」
「怎會,」周陵宣忙說著,竟不顧形象地在大庭廣眾之下捧起了陳昭若的臉,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寡人心甘情願。」
群臣很明顯看不下去了,但都不敢說。畢竟這不是什麼重要的宴席,皇帝和妃子親近一些也是難免。
張勉自然也看不下去了,便又借了個醒酒藉口偷偷溜出席間。可剛一出去,他就看見一個小太監神色慌張地從自己面前跑過,身上還掉下了些金銀珠寶。
「這是哪個宮裡的小賊?看我抓你問罪!」張勉心想著,便追了上去。
可繞了幾個彎之後,他便到了一個極其隱秘的所在。那小太監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