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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姝已沒心思想這一腳了,滿腦子都是陳昭若。
宋太醫見狀瑟瑟發抖,但還是忙叩首道:「臣還有話,請陛下聽完。」
「講!」周陵宣喝道。
宋太醫道:「夫人小產,另有蹊蹺。」
周陵宣登時安靜了下來,只聽宋太醫接著道:「若是自然小產,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夫人小產來的突然,如今又大出血不止危及性命,看起來,是用了藥的。」
「有人下藥?」周陵宣握緊了拳頭,看向常姝,卻又搖了搖頭。
下藥?那不是常姝的風格。
「傳青蘿。」周陵宣道。
青蘿滿臉淚痕,從屋裡走了出來,把白天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
周陵宣眉頭一緊:「馮美人的糕點?」
青蘿哭著點了點頭,道:「除了那糕點,剩下的,都是平常吃的。」
「青蘿,你去取一份來,給宋太醫檢驗。」常姝吩咐道,
周陵宣卻沉默了,伸手攔了一下青蘿。青蘿不得不停住了,然後,便低下頭,沉默了。
常姝看著青蘿的反應,心中奇怪,按理說,青蘿和陳昭若自小相識,遇上這事,不該如此冷漠的。常姝又看向周陵宣,知道周陵宣此刻陷入了兩難……唉,馮美人如今也有身孕呀。
可難道有身孕,就能不為自己的錯付出代價了嗎?
常姝剛想說話,可她又想到了自己如今的處境……
「皇后,回你的椒房殿去吧。」周陵宣冷冷道。
常姝跪了下來,道:「妾身想在這裡陪著陳夫人。」
周陵宣冷眼瞧她,道:「你在這裡,我才不放心。」
常姝抬起頭,苦笑著喚了一句:「陛下?」
周陵宣道:「寡人寵愛陳夫人,你們一個個的便都把她看做眼中釘,你當真以為寡人不知道嗎?」
常姝看著周陵宣,忽然就想明白了。
「是了,昭若和馮美人都有孕,他一定是疑心我算計她們二人。他覺得是我先害了昭若,然後又栽贓到馮美人身上……」想著,常姝只覺心寒。
周陵宣站起身,惡狠狠地罵道:「毒婦!」
周陵宣如今氣急,說話也沒了分寸。往日裡就算他再怎麼給常姝沒臉,也不會像今日一般,既拳腳毆打又言語羞辱,全然不顧她皇后的顏面。
常姝忍著委屈與怒氣抬頭看向周陵宣,那眼神似刀劍一樣割在周陵宣心頭。
「為什麼?為什麼你我相識多年,你卻這樣看我?」
「為什麼?為什麼我為了你捨棄了這麼多,你卻這樣待我?」
「為什麼?為什麼你我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為什麼連一點點希望都不給我留?」
常姝想著,眼裡的委屈與怒氣更盛,漸漸地化為一體,成了怨氣。
周陵宣有些慌了,問:「你看寡人做什麼?」那薄情寡義又虛偽多疑的模樣,已完完全全暴露在了常姝眼前。不,應當說早就暴露了,只是常姝一直不願意相信罷了。
她不相信,自己這許多年的真情,交付給了這樣的一個人。她還曾經痴痴地盼著他,盼著他多看自己一眼,為此,她為了他犧牲了自己的右臂、自己的驕傲……犧牲了自己的所有。
可如今,變了。
常姝一言不發地站起身來,道了一句:「妾身告退。」
說罷,她轉身就走。她一步一步地邁著,心中已是冷到了極點。
年少的夢,終於醒了。
一樁樁,一件件,她再也騙不了自己了。
心中的那些幻想,那些僅存的情分,就在這一天裡,全部消失殆盡了。
「毒婦……呵,我在你心中竟是這般模樣。」
「周陵宣,我不會再自欺欺人了。」她想著,強忍著淚水。
「我或許看不透昭若,可我已經看透了你。」
「就當是我從前,瞎了眼吧。」
那夜常姝一夜沒睡,獨自一人,在椒房殿中枯坐到天明。
第二日一早,常姝把一封書信交給了玉露,信筒上面寫著「兄長常輝親啟」。
玉露見了,登時明白了。
常姝在宮中,又有周陵宣的把持,所能做的極其有限,這種時候,只能靠常輝回來主持大局,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殿下,我們如何才能把這信送出去呢?」玉露問。
常姝想了想,無力地坐了下來,道:「我記得,宮中如今的羽林軍右統領張存,是張勉之父。張勉幾個月前還是衛尉丞,後來被調去了父親麾下。兄長帶兵出征,把張勉也帶去了吧?」
玉露想了想,道:「把信混在右統領的信件中,假做是給張勉的?」
常姝點了點頭,嘆了一句:「只望別連累了張勉。可如今,顧不得這許多了。」說著,常姝拿出了另一個信筒,在信筒上刻好「張勉親啟」,又把之前那信筒塞進去了。
玉露拿著信件剛要出去,忽然想起了什麼,又折了回來,從袖中拿出了一封帛書遞給常姝。
常姝看玉露神色躲閃,便知不是好事,接過打開,卻忽然愣住了。
「於二公子要退婚?」
「是,今早派人送進宮裡的。」
常姝憤怒地把帛書扔去一邊,咬牙道:「退就退,不能共患難,何談同享福?丞相遇刺一事還沒定論,他便如此著急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