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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昭若頷首恭敬道:「若青蘿說思念,那便是思念敵國公主,若傳出去了難免落人口實;若說不念著,便又有了薄情之嫌……讓人陷入兩難。」
「你倒是想的周全,」常姝道,「不過你也未免太謹慎了些,一切都是人之常情,又有誰能夠左右?孤也不會因她的回答而責怪於她。」
常姝說著,頓了頓,道:「畢竟青蘿姑娘是你的幼時玩伴,也算是你在這裡少有的親故了。」
「多謝殿下體貼。」
幾人一時默默無言,只是在宮中逛著。正走著,忽然看見遠處林美人、馮美人一行人正抱著皇長子周璉玩。玉露清了清嗓子,那邊的人才發現皇后鳳駕已至。
馮美人忙放下手中的一切,跪下行李。林美人卻是懶洋洋的,看起來十分不情願地把周璉交給乳母,又理了理衣襟,才跪了下來,道:「見過殿下,見過婕妤。」
「免禮。」
兩個美人聽罷起身。
陳昭若看著乳母懷裡的周璉,一時有些出神。
常姝看著那孩子,心中雖仍有些不自在,但終究還是逼迫自己放下了那些不該屬於皇后的心思,對林美人道:「把璉兒給孤抱抱吧。」
周璉畢竟是周陵宣的第一個兒子,她身為皇后,是該體現出獨屬於自己的慈愛。
林美人聽了,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孩子抱給了常姝。常姝抱著那孩子坐了下來,看著那孩子的眉眼,不像周陵宣,像極了林美人。這孩子體型看起來也是隨了林美人,瘦小的很,也難怪他常常生病了。
而此時的林美人,則一雙眼睛都在陳昭若身上。周陵宣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去過她那裡了,而陳昭若此時在宮裡卻是占了頭一份。陳昭若病著,周陵宣也常常去探視,宮中其餘妃嬪就沒有這個待遇了。
林美人看著陳昭若,越看越生氣,周陵宣已好幾個月沒去她那裡了。而陳昭若此時卻只看著常姝和她懷裡的孩子。馮美人打量打量這個,又琢磨琢磨那個。
「陛下過幾日要去驪山,也不知會帶哪位姐姐隨行。」馮美人看似無意地笑道。
常姝逗弄孩子的手頓了一下,問:「去驪山?」
馮美人點了點頭:「是。」
林美人這個時候酸溜溜地開口:「想必是陳夫人去了。夫人盛寵,如今可是陛下面前的紅人。」說著,林美人瞧向了陳昭若,眼神里的嫉妒似乎都能噴薄而出。
「還沒定下的事就不要妄議了。」陳昭若還沒張口回答,常姝卻先開口擋下了。
「是,殿下。」林美人一看就是很不服氣的模樣,但還是要規矩地應付一聲。
馮美人笑著打趣道:「不過林姐姐的推測卻也有幾分道理,陛下十分重視陳姐姐,殿下也和陳姐姐是閨中密友。如今在這宮中,也就陳姐姐最有可能隨侍了。我們是不敢妄想的了。」
「妹妹說笑了。」陳昭若淡淡地回了一句。
常姝看周璉似有睡意,便把孩子又交付給乳母了,對眾人道:「陪孤四處走走吧。」
幾人應了個「是」,便要走。林美人只看著陳昭若,越看越覺得心裡不是滋味。她又一向恃寵而驕,說話不過腦子,此刻便看似打趣,酸溜溜地對陳昭若道:「聽說,陛下在大將軍府中時,就曾和陳姐姐共赴雲雨了?」
陳昭若聽了這話,登時握緊了拳頭,只是顧及身份,只得隱忍著。常姝也是一愣,但隨即便沉下臉來,轉身問道:「林美人,你方才在說什麼?」
林美人看常姝面色不善,便訕笑道:「一些宮中流言罷了。」
常姝陰沉著臉,冷冷問道:「宮中不上檯面的流言,是妃子能隨意拿來說笑的嗎?」
林美人剛想辯解,只聽常姝冷笑一聲。林美人抬頭看去,只見常姝怒氣二字都表現在了臉上,句句緊逼:「況且,你話中矛頭直指陳婕妤和我大將軍府,你是想說婕妤在入宮前不潔身自好,還是想說我大將軍府管教不嚴?婕妤的名聲、我將軍府的名聲,豈是你個小小的美人能隨意玷污的?」
常姝越說越是生氣,完全失去了進宮後那刻意的控制,此刻的林美人在她眼前,仿佛只是將軍府的一個普通下人。林美人看見眼前的皇后,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了,今日的皇后怎麼忽然不客氣了?
「更何況,皇長子如今也在這裡,他雖年紀尚小,但也不是你不顧及的理由!倘若皇長子耳濡目染,也學了你這副搬弄是非的模樣,你該當何罪?當著孤、當著皇長子的面,你就敢隨意議論這些事?孤看你是太不知宮中規矩了!」常姝呵斥道。
林美人一時怔住了,馮美人忙上前拽了拽她的袖子。林美人這才反應過來,忙跪在地上,聲音竟有些發抖了:「殿下恕罪,妾身知錯了。」
陳昭若只是冷冷地看著地上的林美人,一言不發。
「在這裡好生跪著,沒有十二個時辰不許起來!」常姝道。
林美人聽了這話,整個人都懵了,連求情都忘了。
「殿下,」馮美人出言提醒,「皇長子怎麼辦?」
常姝看了看那熟睡的孩子,這樣都沒能把他吵醒。她又把目光移回林美人身上,正色道:「孤乃皇長子嫡母,自然會好生照顧皇長子。」
「不,殿下,璉兒還小,璉兒不在妾身旁邊會哭鬧的。妾身知錯了!」林美人終於想起了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