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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高興起來,興致勃勃地朝裡面喊了一句:「老師和師娘要一直一直在一起,永遠快樂永遠幸福啊。」
通天:「..行了行了,快滾快滾。」
玉宸:「撲哧。」
「咳。」通天摸著鼻樑,略顯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試圖描補道:「徒弟太活潑了也不好。」
「嗯哼。」玉宸饒有興致地瞧他,忽而道:「說起來,通天天的徒弟可以喊我師娘,那反過來,我的徒弟喚你什麼呢?」
通天危險地眯起了眼眸,微微俯下身來,將一臉好奇的少女圈在他的臂彎之中,低頭瞧著她:「我想,至少不是阿宸現在在想的這個答案。」
他聲音微涼,漸漸帶上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不要偷偷想些失禮的事情啊,玉宸宸!」
她微微仰起頭,神情愈發無辜乖巧,又伸出手挽起他鬢邊垂落的發,於手指上纏繞著,一圈又一圈地把玩著:「好的哦。」
通天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果斷按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頭髮解救了出來。指尖交錯的瞬息,傳遞著溫暖的弧度。
「阿宸這般,是當真不怕我……對你做些什麼嗎?」他眸光微暗,聲音中透著隱約的啞然。
玉宸的心跳也快了幾分,她下意識偏開視線,勉力壓住自己的心跳聲,又嘴硬一句:「這有什麼好怕的?雙修之道我又不是沒學過。」
可以,學神的自信。
通天點了點頭,垂眸含笑,手指輕輕抓住了她微微顫抖的手,低首看著她強作鎮定的模樣:「那我就祝願阿宸,到時候也能這般自信吧。」
*
不周山前,風雨如晦。
巫族也好,妖族也罷,他們的幼崽們各自劃分著界限,抱團聚集在一起,瑟瑟發抖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大人們將生死投入這場戰爭,卻衷心地祈願著他們能得到最後的成果——和平。
后土緊緊盯著戰場上的動靜,一發現有人喪失戰鬥能力,便果斷出手將他救下。帝俊做著同樣的事情。雙方果斷宣布:「重傷者可退出此戰,雙方不可對俘虜動手。」
共工聞言,自是摔碎了殿中所有能摔的東西,卻也耐不住其餘人贊同的聲音。
倘若戰爭是為了解決仇恨,是為了討還公道,是為了結束他們之間彼此糾纏的孽果,又何必以眾人的性命作為犧牲品呢?
同樣的,自然有人願以自身性命相博,慘笑一聲拉著對方同赴黃泉,言及「我為某某報仇,心愿已了,死而無憾。」殺紅了眼時,也有大片大片的巫妖,死在對方舉起的刀斧之下,只求以血恨償還血恨。
他們平靜地看著這一幕,垂首低眸,俯身致意,為逝去的生命獻上一曲輓歌。
雙方駐兵之地,每個夜晚都有人低聲吟唱,唱著逝去的愛人,唱著不會歸來的父親,唱著夜夜垂淚的母親。
他們也會靜靜地、長長久久地望著遠處的不周山,透過那厚厚的屏障,想像著孩童們擔憂害怕,抑或含淚的雙眼。
戰爭的殘酷在祂露出猙獰面目的瞬間,便開始扼殺起他們的意志。
誰能無所顧忌?何人不生畏懼?
越是在這生死場上搏殺之人,越是敬畏生死。
羲和站在帝俊身旁,低眸聽著傷者一聲又一聲,飽含著痛苦的呻吟,忽而開口道:「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龍漢三族是怎麼打到幾近滅族的地步的。」
帝俊輕聲答道:「也許是他們想要停下來卻停不下來,也許是他們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再也瞧不見身邊的痛苦與絕望,也許..」
他停下了猜測,以一種諱莫如深的目光注視著頭頂的穹頂。他手指微微蜷縮,似想攥住什麼,又悄無聲息地鬆開:「也許,不過是因為我們足夠幸運,祂放棄了對我們動手的心思。」
「羲和。」他輕聲喚著他的愛人,自然而然地在她面前,暴露出自己並不完美的一面。
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些許愛憐之色,輕輕擁抱著他,任憑兩人的玄衣於風中交織,獵獵作響,浸染著史書中沖天的火光。
妖族通過連綿不絕的征伐所取得的皇權,若有帝俊一筆,必有羲和一份。最先跟著妖皇並肩作戰的妖族,自是知曉這太陽宮中有另一位隱藏的君主。
就算她後來漸漸沉寂,藏於幕後,甘願以帝後的身份居於天庭,卻也少有人忘卻她的封號:羲和日君。
因戰爭而封,作為統帥而封,以鮮血與榮耀得此嘉名!
帝俊沉默了幾許,反過來抱住了她:「你可以不上戰場的,羲和。」
她抬起頭看他,目光堅毅:「與其讓幕後之人選擇別的人動手,倒不如由我去。參與這場戰爭的人中,若說身份貴重,又有何人可以勝過我?太一倒是可以,但是,以他如今的實力,恐怕無人敢對他動手。」
羲和微微一笑:「而我不一樣。哪怕他只對我生出一分兩分,纖毫微末般的輕視,都將會葬送他的性命。畢竟,我做了太久的帝後。也就只有媧皇見我時,仍然會習以為常地喚我一聲——羲和日君。」
「羲和!」
妖皇再也說不出那些冠冕堂皇的誓師之詞,只緊緊將她擁入懷中,低眸凝視著她灼灼如烈日的容顏,冷靜而清醒地說道,「倘若你真的出事,我恐怕再難保持如今的鎮定。」
「不,帝俊,你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