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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風高夜,搞事搞事天!
接引微微抬首,忽而瞧向微垂的天穹, 天機隱晦難言,不叫他撥開雲霧, 一窺真面。聖人掐指一算, 眉頭緊緊皺著,不免有些許的疑惑。
他抬步往八德池而去, 想去尋准提一起商量, 將將轉身, 又覺出些許的不對勁。
太靜了。
天地宛如墳塚,只剩一輪清月尚且注視著人間。
他沒有再度回頭,只淡笑一聲:「東皇陛下。」
「晚上好啊接引聖人。」東皇自溫存的月色中踏出,面容輪廓柔和幾分,唇邊含著淺淺的笑意,他抬眸望向接引,竟也是笑著打了一聲招呼。
接引心下卻是一緊。
聖人眉間微寒,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動作,似想給准提傳上一二訊息,又如石沉大海一般,了無音信。
高空之上,通天俯視著西方的淨土,玉宸悄無聲息地走下去,衣袂若流雲舒捲,懷中抱著一隻小小的金烏。名為陸壓的孩子早早地丟失在巫妖量劫之中,連帶著一顆心也遠離了東方,古井無波,寂滅無聲。
她微微垂眸,手指輕輕拂過他睡夢中猶然顯得不安的眉眼,唇邊輕輕溢出一聲嘆息。
他們來得太遲,隔山隔水不見故人,若是想盼著同以前一樣,也近乎於執迷不悟。只是,有些事註定了他們不得不做。行於塵世之間,如何能不叩問本心?
聖人俯身輕輕擁抱著那個孩子,又轉過身來,望著下面她心心念念的大金烏,心上似有一道微痕悄悄癒合,令她不由自主地揚起一個笑來。宛如撥雲見月,清風徐來。
洪荒靜靜注視著這一幕,澄碧的天穹低眸掩著自己的容顏,萬物在大地上悄悄生長,近乎縱容地凝視著她。
她也是這個世界的孩子啊。
*
波折不斷的天數被聖人們齊齊掩蓋,太始輕輕搖頭,懶散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啊,假如天道看不到的話,大概也就不用負責了吧。
「雖然但是,真的會有人信嗎?」太初撓了撓頭。
太始意味深長:「這不重要,聰明人會自己腦補前因後果的。」至於不聰明的..能活到如今的大能,還有幾個不聰明的?
祂們對視一眼,笑得格外猖狂。
鴻鈞:「..」
一氣:「..」
道祖們熟練地表達了自己無言勝有聲的意境。他們站在崑崙漫天的風雪之中,彼此對視一眼,十足無奈地嘆上一聲。
一氣遙遙看著西方,忽而側首:「待此事結束,你我之徒的親事..」
鴻鈞握住了量天尺,眼眸輕輕垂下,語氣中頗有幾分悵然:「玉宸離家多年,今朝終於得以歸家,實在讓我這個做師尊的分外不舍。若是可以的話,貧道..」
聞弦歌而知雅意,一氣也默契地掏出了弒神槍。
道祖輕輕彈了彈衣袍上沾染的飛雪,一雙眼眸淡漠出塵,白髮勝雪,愈發見得無情:「貧道含辛茹苦把通天養大,大好的青年整天琢磨著一線生機,歡歡喜喜地養他的毛絨絨——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再拖了吧。」
鴻鈞輕輕一嘆:「先前,我與道友也算是共過患難。」
「正好,現在也差不多可以分道揚鑣了。」一氣幽幽抬眼,「鴻鈞道友,請吧。」
鴻鈞端詳著對面的道祖,思考著自己的勝算,又微微抬起一雙無情眼,攏了攏自己的道袍:「看樣子,我們二人也是談不攏了。」
他瞥了一眼悄悄湊過來想吃瓜的兩位天道。祂們已經熟練地擺好棋局準備下注了。
鴻鈞又是一嘆:「其實我在來到此界前,就頗想與道友做過一場了。」
一氣癱著一張臉:「早有預料。」
鴻鈞垂眸:「是在通天動心那天嗎?」
一氣沉思了幾瞬,慢吞吞道:「準確說,他們兩人是一見鍾情。」
兩位師尊對視一眼,紛紛痛罵自家徒弟的不爭氣。
鴻鈞眼眸微垂,衣袍微微拂過腳下的大地,那點些微的情感波動盡皆在那雙眼中淡去,無悲無喜,漠然無情。
一氣手掌輕攥弒神槍,掀眸的瞬息,愈發見得古井無波。
崑崙山上的大雪忽而下得紛紛揚揚,以小遙峰為界,兩位天道禮貌地布下了結界。
果然,在這個殘酷的洪荒里:愛情,只配強者擁有!
*
歸家的路上,通天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牽著玉宸的手,東皇微微側首瞧著他們二人,捂著臉重重地嘆氣,一副被閃瞎了眼的神情。
玉宸掩著唇笑,眼眸彎彎,生動極了,看的人心情都好了起來。
東皇偶與她視線交錯,唇邊的笑便真誠幾分,也許是因為瞧見了別人的幸福,自己也像是得到了幸福一般。再低頭摸了摸自己懷中的小金烏,那副失而復得的慶幸便又深上些許。
倘若,倘若..
他仰頭望著天上那輪明月,心頭翻滾著說不出的情緒。半晌之後,他定定地笑了起來。
不求過往,但問前程。
日子總會越來越好的,也許有一天,他也會找到他想找的人。
..
再往前去,便有匆匆忙忙的弟子大驚小怪地衝上前來:「師叔師叔,你們先別去玉虛宮!師尊和師伯他們好幾個人,都打起來啦!」
玉宸和通天對視一眼,忽而呆住。
等等,為什麼又打起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