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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熄滅了,而她識海里的永夜,也降臨了。
*
回到現世之中。
通天雖然幾欲出手控制玉宸眉間黑氣,又皺著眉頭,生生止住想法。
在黑氣擴散的同時,有一股溫和的力量應運而生,糾纏著,迅速將之壓制下去。他雖細細觀察,一時竟找不到插手之處。
眨眼間,異象消弭。
少女的面容又恢復到之前的清明,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唯獨眉眼仍是輕輕蹙著,連帶意識也沉睡在軀殼之中,好似永遠也不會再醒來。
「師尊……師姐她還好嗎?」碧霄微微直起身來,執拗地問道。
剩下幾人也不覺將目光投至玉宸的方向,各自懷著擔憂的情緒。
通天沉吟不語,只伸出手,試探性地觸碰上了玉宸的眉心,在他想要深入探查時,卻有無形的屏障阻擋住了他的舉動。
「你們之前,在談些什麼?」通天沒有強行探查下去,他垂眸掩下心頭情緒,又轉而問道,語氣中透出幾分威嚴。
通天聖人一旦嚴肅起來,亦含有幾分不怒自威的氣勢。
這時,才會讓人清醒地意識到,哪怕是生性放縱不羈,被譽為是「最不像聖人的聖人」,他同樣是這世間最強的六聖之一,享此洪荒眾生之無上尊崇。
多寶緩過神來,垂下眼眸,冷靜客觀地將之前發生的事情都敘述了一遍。
通天半闔眼眸,面無表情地聽著。
他一隻手還搭在玉宸手腕上,細細梳理其靈力運轉。雖說她目前的身體狀況莫測,但其體內靈氣運轉平穩,應該未出大亂子。
如此,也算個好消息。
多寶說完後,難言的死寂蔓延著。
通天沒有開口,其餘人也不敢隨意出言。只一個個地低頭看著腳尖。
「此書確實是從定光手上得來,瓊霄的身份也是他直接說出的。」
通天回想起定光抖成一團,連耳朵都掩飾不住的瑟縮模樣,不免蹙眉,「他最近修為進展不前,是以吾召其詢問。」
一來二去,就發現了瓊霄所寫的話本。
多寶拱手問道:「敢問師尊,可是與師姐所示畫面不差?」
「是。」通天微微頷首,又不覺低眸望了懷中的少女一眼,沉沉地嘆了一聲。
旋即,他眸中微寒,將目光投向雲霄:「既已知此,汝欲何為?」
打擊報復?冷淡孤立?
雲霄只將頭低得更低,順勢將瓊霄、碧霄擋在身後:「此為我一人之過,請師尊責罰。」
多寶面容沉靜,出言解釋道:「懇請師尊知悉,我們正是擔心門下生出嫌隙,這才想來商談一二。若不將事情說個清楚明白,到底也有根刺壓在心頭,時日若久,或致門下生亂。」
他不免慚愧道:「只是此事到底為我們心中鬼魅,不敢為難師尊。」
聽聞此言,通天眉目微舒,他目光沉沉地看了看眾位弟子,終於嘆息了一聲:「定光心神不一,受外物影響過深,我已責令其入後山靜思,希望他早點把心思放在道途上。」
聞言,雲霄頓時一怔,不由抬眸看了眼通天,又在意識到自己的失禮舉動時,趕忙恢復到垂首聽訓的模樣。
注意到雲霄這般舉止,通天心間不免升起無奈之情,他又板起了臉,說道:「不察其因,心生嗔念,此後數載,雲霄亦需於洞府靜修。」
雲霄垂眸,恭敬應下,心頭又微微鬆了一口氣。
既然通天並未明確靜修時限,那關多久,便看她的態度與成效了。
瓊霄含笑而立,垂首行禮:「弟子亦生虛妄之心,寫盡撲朔迷離之事。願與阿姐共同靜修。」
身旁的碧霄見此,下意識想要開口,卻被瓊霄背在手後的墨筆,那不著痕跡的一戳,給打斷了舉動。
她動作一頓,只見瓊霄眉目清朗,似春華燦燦。白衣女修沖她微微搖了搖頭,眸中神色是難得的認真與鄭重。
那句「願與吾姐同往」終於卡在了半路,未曾訴諸於口。
通天不由挑了挑眉,到了他這個層次,哪能注意不到瓊霄與碧霄的小動作。
但見白衣女修笑容自若,風輕雲淡間,盡顯從容姿態。
做壞事做得這麼淡然,也怪不得能寫出這些書了。
通天心頭無奈,這些徒弟啊,也不知道是怎麼被他養出來的。一個個的,都這麼膽大包天,天不怕地不怕的。
在他面前倒是無事,就怕有朝一日栽在他人手中,徒徒令人嘆惋。
所以,果然還是要加大處理力度,好好約束一下吧。
突然,通天神色一動,不由垂眸看向懷中少女。她似乎陷入了夢魘之中,原本平緩的靈氣運轉,再度風起雲湧,有肆虐之勢。
伴著玉宸身上異動,四周物件也產生了輕微的顫動,周遭靈氣躁動不安,仿佛也陷入了莫測的境遇之中。
一時間,眾人擔憂的目光都不由投落到玉宸身上。
通天皺眉,又再次詢問了一遍:「你們之前所談,已是全部?」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他眉頭未展,又思起之前情況:「玉宸之前,應當是動用了時空法則探詢過去,而且依其智慧,也必然是偏開了能指向我的問句,將探詢的重點聚集在定光身上。」
多寶點了點頭,畫面中涉及聖人的部分確實非常模糊,只不過那一身道袍頗為容易辨認,以至於他們都不會看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