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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清於通天開口的瞬間,當機立斷開了崑崙大陣,將陣法力量都凝聚在玉虛峰,險之又險地遮住了天道的感知。
也許,他又錯了。
太清無悲無喜地想著,遮住眼睛還不夠,應該當場打暈才對。
元始沉默了一瞬,冷聲補充道:「還有一個可能性,天道無法告知。」
太清:下次記住了,要打暈兩個。
#一個都別想逃#
*
待多寶行過長亭,又轉過樓閣,踏足庭院之中,便見他師尊一手撐著下頜,一邊又無意識地於桌案上描繪著紋路。起手繁複,收手蒼涼,拖出一個長長的軌跡,又驟然斷在半截。
他似乎做了太多次這樣的舉動,熟練到不必去看,便足以瞭然於胸的地步。
旁邊的二師伯也似閒著無聊,陪著師尊隨意地繪圖。他的動作更帶幾分慢條斯理,瞧著優雅從容,如同在絹紙上繪著丹青水墨。
凸顯出大師伯格外得清閒。
多寶念頭一轉,這是聯手了?
太清道尊靜默地看了許久,身體微微前傾,以一個半擁的姿勢摟著通天,又輕輕地握住他的手,帶著他繼續描畫下去。
通天微怔,又聞太清一聲悠長的嘆息:「隨你。」
太清原先淡漠的眸色又顯得專注幾分,定定地看著幼弟。
既然你想要知道真相,我自當願你,如願以償。
紋路隨著靈氣的注入泛出瑩瑩的光亮,逐漸耀目。
元始早已停下手中動作,垂眸看了半刻,又虛虛朝某處一指,指尖凝出個圖案,顯然,他之前雖說是在裝模作樣,也盡了幾分心思。
太清微挑眉頭,另一隻手於袖間掐算片刻,便循著其所指方位,繞個繁複的軌跡,繼而帶動通天描畫下去。
其間,通天又抬頭朝多寶招了招手。
道人會意地找了個蒲團,安穩地坐下,等待道尊們的推演結論。
轉眼間星圖便覆蓋了大半個桌案,又蔓延著要越出邊界。太清索性執起了他的手,以天地為白紙,靈氣為筆墨,推演起命數軌跡。
命途詭譎,百轉千繞,分不清的弦絲糾纏在一起,合而復離,離而複合,又有大片大片的絲線支離破碎地混雜其間,擾人耳目。浩如煙海的星象,變化莫測,帶著命運所特有的詭秘性。
所有命運饋贈的知識,都已在暗中標明了價格。
兜兜轉轉的迴路時刻變動著,而道尊的神色也愈發嚴肅起來。他們彼此商議幾刻,方才描繪下去。
直至一處斷流,似再無動筆之處。
通天垂落眼眸,定神望著星圖邊際,眼底似落入雲水天闕,那一株漂泊不定的無暇青蓮。鬼使神差地,他偏離了原先的軌跡,回溯原點而去。繞開不必要的弦絲,他於一處微微一頓,又輕描淡寫地將之勾連上。
星圖光芒一瞬粲然,似聚攏了無盡光輝。
太清沒有干擾通天的自行發揮,只於他身後靜靜地看著。
羈絆二字,最為奇妙。
命途險阻,又會為這因果糾纏敞開一絲縫隙。
「深淵凝視著你。」元始蹙著眉,將最後的結果解讀出來。
他眸色淡淡,「篤篤」地敲擊著身前案幾,星圖卻似感受到了震盪一般,緩緩波動起來。光芒流轉間,又蔓延著向通天流淌而去。
他既是星圖的起始者,也是它的終結者。
自然也當承擔起窺探命運的代價。
紅衣聖人輕笑一聲,便想迎面而上。卻被元始伸手拽住。
光華近在咫尺之遙,又被元始強行壓制住,不得寸進半步。
代表著命數的星圖不由顫動起來,天地間隱約響起雷鳴之聲,不是慣常的雷罰,染上幾許不詳的紅光,卻全數被他接手控制的崑崙結界攔截在外,侵入不了這世外淨土。
「若是代價過大,大可放棄。橫豎有我們在。」玉清道尊語調淡淡,又帶著不容忽視的擔憂。淺淺的,微不可見,仍被通天捕捉到一絲痕跡。
通天的目光也和緩起來:「二哥放心,我會小心的。不過,好不容易畫完一次星圖,總要去看看。看看那位不知名的存在阻攔我們窺探的命運,到底是什麼樣子。」
仗著兩位兄長俱在身旁,眉眼疏狂的青年帶著三分散漫,迎上星圖溢出的光,「天道不能給我的,便是求了大道,我也要個結果。」
*
歸墟之境。
玉宸端坐在一旁,信手給瓊霄盛湯。
她的舉止不急不緩,帶著一種特別的道韻,慢條斯理,又格外得賞心悅目。盈潤的魚湯色澤分明,香氣裊裊間,看得人食指大動。
當然,這和碧霄和太乙沒有什麼關係。
兩人站的筆直,彼此又隔著一段距離,井水不犯河水。整個人又似被牢牢定住,只剩下一雙眼睛仍滴溜溜地轉著。
瓊霄看都不看兩人一眼,笑臉盈盈地品湯。
她輕輕舀起一勺,送到口邊吹涼,垂眸欣賞一會澄澈的魚湯,這才不緊不慢地送入口中。喝完還不忘露出個愜意的表情。
嗯,氣死了算我的。
饒有興致的瓊霄,一本正經地作弄完兩人,又乖乖巧巧地朝玉宸一笑,一臉期待道:「師姐,可以再來一碗嗎?」
玉宸聞言一笑,又替她盛滿了一碗,她眼眸溫柔,又多添了一句:「不可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