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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金眸熠熠,揚眉望來,愈見灼灼輝芒:「這事,可把那些大臣們給震驚透了,直呼不可思議。」
通天輕輕握著玉宸的手,不動聲色地關注著她的情緒。
此時懶懶散散的聖人眼眸微動,三分春光拂花照水,眷染他含笑眉眼:「太一可是樂在其中?」
「休假總比日夜加班好啊。」太一聳聳肩,攤手道,「若能偷得半日清閒,誰願意全年無休,加班到老呢。」
他偏過首來,又瞧向一旁的玉宸,微微一笑:「玉宸道友覺得,是或不是?」
玉宸微舒眉眼,定定地望去,輕笑一聲:「太一道友這話,也就在我們面前說說罷了。可不敢教您兄長知曉。」
她尾音上挑半分,帶出些許若有若無的戲謔,乃至於熟悉之感。
太一微微愣住,隨即反應過來,摸著鼻子輕咳一聲:「兩位想來不會這般無情?」
通天垂眸望了望玉宸,忽而起了閒心,對著好友揚眉笑道:「那可就說不準了。」
太一頓時沉默。
他定定地看了看通天,又瞥了眼他始終牽著小姑娘的手,呵呵一笑:「通天啊,你還記得瑤池那隻梨花……」
「既然太一這般無聊,不妨你我一赴前約?」紅衣的聖人反應迅速,面帶威脅,迅速打斷了太一的話,又在玉宸望來時,做出一臉正色的模樣。
玉宸歪頭瞧了他一眼,轉而看向太一:「瑤池?」
太一朝她眨了眨眼:「可不是嘛——冬歲瑤池,有隻梨花妖含羞帶怯對好友一訴衷情,卻被這不解風情的傢伙指出修行的不當之處,勸其一心向道,了斷情愛。」
「哦?」玉宸輕輕望了一眼生無可戀的通天,回握住他的手,自然地問道,「後來呢?」
太一:「後來梨花妖苦修數載,今已得道成仙,小有名氣。」
他嘖嘖感嘆:「如此不知風月,恐道友為之所苦。」
比如天天修心、日日論道什麼的。
他思緒一轉,琢磨著這波能不能帶走通天,又想萬一出事,為摯友之終身幸福,當如何挽救之法。
卻聽少女輕笑一聲,眸光淺淡出塵,定定地看了看通天,隨即輕聲道:「這不是很好嗎?」
太一微怔。
通天的眉眼則悄無聲息地舒展開來。
玉宸含笑望著他,慢悠悠道:「大道可期,逍遙人間。豈不是我輩所求?這樣的結局,難道不好嗎?」
通天慢慢地瞧著她,輕輕彎起了眼眸,笑得燦爛耀眼:「嗯,阿宸說的對。」
對不起,_(:з)∠)_我又失策了。
我早該想到的,會被通天喜歡的,哪有什么正常人。
呸呸,我才不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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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一果斷髮揮了求生欲,迅速打了個哈哈忘掉了此事,轉而一本正經地拍了拍通天的肩:「吾友說的極是,擇日不如撞日,我們開完宴席就去,如何?」
通天看了他許久,直看得他毛骨悚然,整隻金烏都不好了,方輕笑一聲:「那我可就要先問問了。」
說著,他自然地回頭,輕輕地揉了揉玉宸的發,眸底於無聲中漾開幾許溫柔:「阿宸要一起去嗎?」
玉宸攏於袖中的手隱約顫了顫,她微微怔住,臉上神情似有半分的奇異。很快,她慢慢壓下心上的波動,緩聲問道:「是……什麼約定呢?」
太一剛要回答,又接到通天示意的眼神。
他微微一頓,便見紅衣聖人輕輕俯下身子,與少女平視。
通天靜靜地凝視著她,一字一頓,認真地回答道:「東海蓬萊,不見不散。」
東海蓬萊……
她眼前又隱隱浮現出海天一色的盛景,碧空澄澈至極,與海面相連。
飛鳥自落日的餘輝下穿行而過,消失在極目遠眺的盡頭。沉浮於滄海之間的島嶼,緩緩自她視線中湧現,海霧沉沉,無聲涌動。
玉宸怔怔地望著他,朱唇微啟,將言未言。
通天輕輕笑了一聲:「比起隨時可以遊覽的洪荒景致,探索傳說中,唯有有緣之人可以得見的蓬萊島嶼,或許更有一番趣味。」
少女纖長的眉睫輕輕顫了一瞬,又對上通天的目光,語氣間泛起幾分篤定:「若是駕一葉扁舟,於無垠的海域上任其漂流,海天無窮無盡,自身渺若塵埃,感而生懷,亦可謂一場修行。」
通天唇角微揚,又被他輕輕平展下去。
聖人眉眼含笑:「那阿宸可是答應我了。」
「嗯,答應你了。」玉宸回答得分外篤實,瑩白如玉的手又認真地搭上他的掌心,穩穩地貼合,宛如完成一個契約。
她似是要用千百倍的誠心,還上最初應下承諾時過分的肆意張揚。
以此,換一場隔世的約定。
哪怕人非故人,地非故土,三山四海,總有一朝,會有得還之時。
太一隨意地倚靠在闌幹上,若有所思地望著這一幕。
通天起身朝他望來,亦是微微一笑。
兩人自龍漢初劫時便已建立起的交情,足以令其在無言中明了彼此的想法。
比如眼下,白衣的青年只靜靜地打量了他片刻,半真半假地笑道:「吾友可是擔心誤了與我的這份約定,還要搭上玉宸道友這一份?」
說是這般說著,他的目光卻與玉宸對上。
太一莞爾一笑,語氣分外篤定:「放心好了,若是你我皆無緣此約,縱使天傾地覆,我有朝一日,也會尋你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