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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初:「不是我說,那還不如信任東皇好吧?」
一氣:「閉嘴。」
太初安靜了沒一會兒,又沒精打采道:「唉,這種凡事不在掌控中的感覺,著實讓天道難受啊。」
祂憂鬱地瞥了一眼道祖:「身為天道,慘遭欺壓,求告無門,這合理嗎??」
一氣:「……」
道祖決定不要理祂。
他慢吞吞地翻了一頁,視線平直地落在字句之間,目光愈發顯得淡漠疏離。修長的手指仿佛不經意地拈住一頁紙,手指摩挲兩下,眸中又沉墜下更深的色彩。
過去與未來交織在面前,設局之人慾將前塵作廢。
太初消停了一會兒,又狀似漫不經心地開口道:「那邊怎麼說?」
一氣沉吟許久,還是回答了祂:「往後……恐怕還需你更加費心。」
「終於要開始了嗎?」太初悠悠一嘆,「也不枉我們等待了那麼久。」
一氣目光平緩,聞言只輕輕頷首。
他道:「不要急,路,還很長。」
*
甫一踏入東海境內,入目卻非浩瀚汪洋,極暗之地的晦澀灰雪構建出層層疊疊的結界,將此境無聲籠罩。
何人何時設下扭曲的法術,又將門扉敞開在他們面前?
玉宸按著自己心中掙扎的魔障,漫無邊際地想著。
與先前不同的是,這個世界像是在期待著他們的到來,本該寥落的死寂中透著說不出的愉悅情緒。
仿佛有無數雙眼睛正在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並將之交匯給,那位至高無上的存在。
通天微微駐足,仰首望去,環視一圈,又悄然望向身側的玉宸,將攏在掌心的手攥得更緊些。
一襲無垢白衣的青年,便是在這樣奇異的情境下,踏著漫天的灰雪而來。
眉眼溫和,模樣清朗,手中執著一支,灼灼靡麗的桃夭。
那是根本不該存在於此界的花。
「兩位遠道而來,有失遠迎,實乃在下之罪過。」祂悠悠一笑,卻是先行致歉。
玉宸攏了攏被浮動的風驚擾的衣袖,無聲地回握住通天的手,聞言亦是微微一笑:「既非客人,何須遠迎。」
「這話說的,可就讓人傷心了啊。」
那聲音於尾端勾起一星半點的哀怨,似失落,又間雜著道不明的期許:
「好久不見,玉宸。」
「我已經在這裡,等待了你很久,很久。」
桃夭上殘留的純粹靈力暈開淺淺一層光輝,灼燒著近在咫尺之遙的污穢之物。
而青年再自然不過地捧起它,對著玉宸展露了一個堪稱溫柔的笑容:
「這是你喜歡的花,我帶著它來見你。好久不見,與我來自同一個世界的上清。」
玉宸垂眸看著祂的手。灰色的霧氣無聲瀰漫在祂露出的指尖上,絲絲縷縷,纏著那朵無辜折下的花。
「可我並不喜歡折下的桃花,哪怕它是您帶來的禮物。」
聞言,祂的笑容倏忽淡了幾分,目光微垂,落在手上。
青年瞧見了桃花上的灰色霧氣,也瞧見了漸漸頹敗的花朵。在祂陰冷目光的注視下,慘敗的花朵無聲自枝頭墜落,花瓣零落,殘損一地。
大地似乎蠕動了一下,悄無聲息地吞沒了那朵小小的花。
「啊,一個糟糕的意外。」祂這樣解釋道,神情中微微帶著些苦惱,將手中的枝條跟著碾碎了。
雖然,它本就離破碎不遠了。
「我是真心想要好好招待你的,玉宸。」祂輕聲嘆道,「畢竟,你是我等了那麼久,方才等到的客人。」
玉宸神色淡淡。
「包括你身邊這位,只要你們願意留下來,我定會好好的,竭盡所能地款待二位。」
「不知兩位,可否願意?」
祂垂眸望了望大地,不甚嫻熟地將微笑重新擺起,姿態分外謙和。
說到最後一句,青年微微歪頭,盯著兩人交握的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玉宸下意識皺起了眉頭。
通天平淡地瞧了祂一眼,安撫地順著玉宸的掌心,輕輕勾了勾。
少女回眸看他,長睫緩緩舒展,像山川迤邐的弧度。
待她再度回過首去,望著在不遠處駐足,耐心地等待她回答的白衣青年,心情忽而平靜下來。
她微微彎起眼眸,同樣笑著回道:「好啊。」
青年似乎終於高興了起來。祂以頗為奇異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兩人,不知想到了什麼,滿意地點了點頭。
「如此,甚好。」
祂展了展雪白的衣袍,伸出手邀請祂的兩位「客人」:「那麼祝願我們每個人,都擁有一段愉快的經歷。」
「當然——」
祂溫柔地望向玉宸,認真地強調道:「重點是,令您感到愉快——」
自永恆的惡中誕生的魔,永遠不會忘記自己最想要的東西。尤其是,當她如此天真美好地,親自來到祂身邊的時候。
於是,在看到通天下意識將少女擋在身後的舉動時,青年終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祂笑得愈發愉悅,以至於不得不以袖掩面,將失禮的舉動權且遮掩一二。
而在玉宸看不到的背面,呈現在那副華美的皮囊上的,是一張面無表情的、精緻漠然的面容。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