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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宸:「可靠嗎?」
她定定地望著太一,重複了一遍:「可靠嗎?」
女媧眉頭微皺,下意識便想開口,又被太一輕輕擋下。
太一望著玉宸,心下苦笑一聲,卻側首對女媧道:「昔日道祖有令,聖人不得干涉量劫。娘娘,我不想聽說您前腳來了天庭,後腳便被帶往紫霄的消息。」
女媧似倏忽無言,又猶帶幾分不甘。
玉宸亦隨之靜默了一瞬。
她移轉目光,望向身側的女媧,指尖微微探出,帶些安撫性質地握住她微涼的手。
女媧眉眼微垂,心底寒意愈深。
她似茫然又間雜著不解,凝視著身旁的少女,喃喃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當初……為何要成這個聖呢?」
玉宸眼眸漸漸沉下幾分。
耳畔又聽太一低笑一聲:「自然是,不成聖人,終為螻蟻。」
可成了聖呢?
可是大一些的頑石?
沒有思想,沒有意志,唯獨順天地而行之,仍然是無用之物。
玉宸晃了晃腦袋,將不合時宜的念頭趕了出去。
太一目光微微柔和幾分,他瞧著抿唇不語的少女,心下哂笑一聲,手指微抬,飛快地揉了揉她的發。
隨即,他一揮袖袍,迅速後退了兩步,過分熟練地避開了青萍自發橫溢的劍氣。
「太一!」玉宸指尖壓住青萍,心中氣極,又喊了他一聲。
太一便笑。
太一眉眼灼灼,目光又未曾移開少女那熟悉到足以刻入魂魄,以至於永世不忘的容顏。
瞧了許久,他忽覺悵然若失,便道:「吾友是瞧見什麼未來了嗎?」
不待回答,他又繼而道:「沒事啦,未來這種事情,看看也就罷了,做不得數的。天庭防禦之事,既然吾友這般擔心,我回去便多增些人馬,保證與戰區的聯絡順暢。」
玉宸微微啟唇,眸光微斂,將言未言,欲言又止。
「總之,等我回來啊。」太一金眸熠熠,只定定地望著她,又自唇邊揚起一抹笑。
少女微垂了眸,掩下眸底幾分澀意,努力笑了起來:「確實該走了,算算時間,哥哥也該發現你了。」
太一莞爾:「那就到時候見啦。」
玉宸揚唇微笑,又在他轉身時,輕輕眨了眨眼,無聲落下一滴淚來:「好啊。」
夢境也好,現實也罷。
原來千山萬水經行而過,卻只記得當初許諾的一句歸來。
*
【太始洪荒】
側殿日月無光,唯有夜明珠皎皎的光穿透沉霧,自過往的夢境中漫過。
鴻鈞望向裡間,駐足了幾息,不緊不慢地踏入殿中。祂垂墜的道袍輕覆過暖玉地階,連綿暈染一抹青蓮之色。
太一扶著額頭,勉力自雲榻上坐起,轉頭便見道祖漠然地立於殿中。
這世間最為尊崇的尊者,以其一貫的淡漠姿態,望著這個自幽冥天地重返人間的殘魂余魄。
他本該驚訝一下,又或者擺出一副更為敬畏的姿態。
可此刻的太一笑了笑,只平靜道:「您來了啊。」
他摸了摸鼻子,隨意地往四周看了看,又笑道:「可惜了,該有一杯茶的。」
鴻鈞眉目不動,慢慢地瞧了他一眼,便開口道:「你夢見了什麼?」
側殿似靜了一瞬。
太一微挑眉梢,目光奇異地望來,不知想到什麼,便又笑了一聲,慢吞吞地說道:「一些過去的,忘不掉的舊事罷了。」
「有冬雪,有春花,還有吾友。」
太一微嘆道:「確實是一場好夢啊。」
鴻鈞微垂的衣擺晃了晃,似經風吹,又杳無痕跡。
祂的聲音古井無波,繼續道:「吾徒以大法力蘊養混沌鍾,保你殘魂不散。山川異域,風月同天。生此一夢,既是前緣因果如此,卻也驚擾了你的魂魄。」
太一眼眸微動,試探道:「其實,我也不是很介意的。」
鴻鈞:「……」
太一迅速端正姿勢,垂首誠懇道:「承蒙道祖指點,在下不勝感激。」
鴻鈞極淡極冷的目光掃過他面頰,頗覺幾分礙眼。祂身形瞬移,信手一抬,食指松松點上他眉心,映上熠熠生輝的太陽神紋。
太一呼吸一滯,身軀下意識微微後仰。
鴻鈞垂首望來,神情漠然至極,只淡淡道:「所以,吾來糾正這個錯誤。」
太一:「等……等等?」
他眼眸微微睜大,只覺魂體再度混沌起來,身形一晃,便又倒了下去。
道祖卻已垂了眼眸,面容冷淡地收回了手,廣袖逶迤於地,風姿卓然地立於玉階之上。
良久之後,祂輕輕嘆了一聲,目光隱約染上幾分陰翳:「如果糾正玉宸的審美,也這麼容易就好了。」
旁觀事情發生的太始:「……」
您開心就好。
*
東海。
自迷障中脫身而出的通天微撐著額頭,身形微晃,復又穩住。他若有所思地注視著四周瀰漫的霧氣,卻再沒有先前那般渾噩的感覺。
太一回眸望他,驚疑不定道:「吾友?」
通天搖了搖頭,他望了望欲言又止的太一一眼,開口詢問道:「可覺得還好?」
太一微微頷首。
通天鬆了口氣,又道:「那我去瞧瞧阿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