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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改變了路程,轉身朝光芒處走去。
*
山谷之中,萬籟俱寂。
多寶肅然垂首,等待著兩位道尊的命令。
通天聖人一身紅衣烈烈,垂眸扣緊手中碧葉殘片時,又有一股說不出的戾氣,在心間湧起。他抿著薄唇,望著空曠之地,眼眸倏忽暗沉到可怕。
元始立於他身側,眉目淡淡,看不出幾分動容。而在場寥寥幾人,卻能感到周圍凜冽入骨的氣場。
多寶屏息斂目,不敢驚動二人。
通天闔眸平復心境,側身對元始道:「此事既因我門下而起,玉宸亦入境尋人。為今之計,且由我推演其根源,煩請兄長一助。」
元始依然望著黑洞消弭處,聞言只道一聲:「可」。
玉清道尊眼眸冷漠,比這純粹天光更冷徹三分。他微移步履,衣袍曳風,下一瞬,含著無盡威勢的玉清神雷從天際斬落,掘地數尺,將地面翻了個底朝天。
除卻一地狼藉外,再無他物。
作者有話說:
奎木狼—李雄;
心月狐—蘇元_(:з」∠)_也許這樣看起來明白一些。
第25章 長恨此身非我有 ◇
玉宸:這萬萬年的兄妹情誼,她終究是沒能看清。
該趕的, 該散的,都走了個乾淨。
多寶應通天之令,走入谷中山莊時, 菡芝仙正伏在雲霄膝頭, 小姑娘哭得難過,時不時地抽噎幾下, 一手又不由拽著雲霄纖白的衣角。女修半闔眼眸, 一側攏於陰影之下,看不分明。
紫色的花海連綿至山莊之外,隨風搖曳著。道人撥開花枝,踏過外界那層幻境, 逕自入內。
雲霄並未起身,只朝他微微頷首。她一手撫著菡芝仙的長髮,眼眸沉靜幾分。
事情既已至此, 出事的又是與她攸關的至親,自然,這靜修之令也暫且中止了。多寶端詳她幾分,那一句「福禍相依」,復被咽了下去。
清風朗月般的道人,尚未道明來意, 早有準備的雲霄已將陣圖遞上。她又望了菡芝仙一眼,意味不明地道:「想來以大師兄高才, 不必我多言了。」
多寶也不多顧及, 當著她的面打開陣圖審視一番,又合攏了捲軸。
「師妹安心靜待即可。」
道人踱出幾步, 復而回頭:「這件事總歸會有個交代。」
「但願及時。」雲霄抬眸看他, 眼眸深邃, 是未曾展露在菡芝面前的沉沉色調,「我只有這麼兩個妹妹。」
她語調很輕。
多寶卻凝了神色,臉上是風霜雨雪洗鍊過的堅毅與從容,他定定地看了雲霄一眼,洒然一笑:「師妹放心,這天,還沒塌呢。」
*
玉虛峰後山。
通天抬手輕輕敲著桌案,眸中似有幽光沉墜,另一手仍按壓在碧葉上。元始神色淡淡,身前茶水已經涼了一半。
太清執著拂塵緩緩走來時,便見兩位弟弟一個比一個心神不定,偏生能強迫自己穩穩地坐著。
通天下意識起身,喊道:「大兄。」
元始神色肅然:「兄長。」
太清眼眸微挑,視線在兩人之間逡巡片刻,又停留在通天攥緊的葉片上,收回視線,他頗為玩味地一笑:「這回怎麼沒吵起來?」
然後便聽見自家幼弟頗為生氣地喊了他一聲哥。
太清道尊隨手揉亂了通天的長髮,又在他發作之前,運起術法,重新為他束髮戴冠。他的動作帶著慣常的漫不經心,又有幾分說不出的安撫意味在裡頭。
頂著元始冷若寒霜的死亡視線,他略顯遺憾地嘆了口氣,沒有繼續動手動腳。
元始忍了很久,到底沒吐出那句「胡鬧」。
長幼有序,所以不能打。
長幼有序……來人啊,給吾換個兄長啊摔。
這一打岔,元始心頭積攢的慍怒莫名平復了些許。
太清瞧著通天的神色也稍稍舒緩幾分,眉間戾氣亦散去許多。這才正了正神色,抬眸看向元始:「我掐算不出情況,便來看看你們。」
他一手仍攬著通天,不動聲色地替他揉了揉眉心攢簇。
幼弟露出三分疲憊的模樣,乾脆利落地往他懷裡蹭了蹭,仿佛自己還是只軟乎乎的氣糰子。他神色懨懨:「大兄,我連阿宸都找不到。」
元始沉默地捏碎了手中茶盞,偏過頭不去看他坐無坐相、站無站相的弟弟。
太清低眸問道:「人可都無恙?」
通天點了點頭,又慢慢地搖了搖頭,他眸色微涼:「我只能大概確定她們性命無憂,而這點感應也是明明滅滅。」
「元始也是?」太清復而問道。
元始闔目不語,半晌才面無表情地回上一句:「太乙約莫無礙。」
這個「約莫」就很微妙了。
太清瞭然,又順手揉了揉幼弟的頭髮,接觸到兩道意味不同的目光後,他仍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
他低頭問通天:「可還有什麼法子?」
通天蹙眉:「我已喚多寶去找雲霄尋陣圖了。想來,該是有份留存在她手上的。」
「二哥已經查遍了陣法原處的位置,未見什麼異常。」他又朝元始望了一眼,「那或許是陣法的運行過程中,出了什麼差錯。」
元始眼眸冷淡,聞言仍是給面子地微微頷首。
「我親手教出的徒弟,我自己明白。況且她們姐妹三人於陣法一道天資獨具。這個幻陣,修修補補也不是一次二次,不至於混淆什麼參數變量。我只擔憂,她們低估了陣法運作過程中念力的侵蝕……便如那誅仙四劍一般。」通天說到此處,不由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