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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似有所感,抬眸望向他。
她的眼底仍然是迷惘的一片,不知為何又舒展開眉目,朝他露出一個笑來。
旁邊的通天動了動,目光掠過玉宸,又落在元始身上,來回幾次,不知在想些什麼。在宥心下微沉,卻也不便在此時開口。
元始聖人肅了面容,周遭氣質冷冽,質詢的口吻冰冷無情,而玉宸,卻下意識朝他笑著。
天真爛漫,無憂無慮。
她什麼也不記得了,偏生一句又一句耐心地答著,答著她也不知道答案的東西。實在答不上來時,又垂了眉眼,分外歉意地道歉。
元始很快發現了這一點,薄唇微抿,眸光沉沉。幾回合下來,能狠下心各種關弟弟小黑屋的道尊,卻偏生節節敗退。
一旁的通天眸中閃著奇異的色彩,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般。
待元始終於放棄掙扎,示意通天上前瞧瞧情況時,便見他弟弟同樣笑得溫和。
嗯,不是對他。
是一心一意瞧著來歷不明的小姑娘,似乎在盤算著什麼。
他步履一頓,目光警惕地看向通天。
通天卻毫無感覺,只俯下身來,輕輕扣著少女的手,試探著輸入了一縷純粹的上清靈氣。幾乎是瞬間,少女體內的靈氣也給出了回應,兩者十分自然地相互交融,見不出什麼差別。
所以,真是他徒弟?
通天思緒微轉,不置可否地笑笑。
慵懶散漫的青年眸光燦燦,風流天成,笑起來仿若朝陽初升,星辰輝映。他垂著好看的眉眼,低頭看著玉宸,突然伸手摸了摸少女的發。
玉宸怔然抬眸,瞳孔中映入青年的身影,灼灼生輝,近乎刺目。
通天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仍是一臉正經的模樣:「既然玉宸亦是截教門下,那四捨五入,也算是我的徒弟了。」
紅衣灼灼的青年彎了彎眉眼,笑得燦爛又肆意:「既是如此,喚我一聲老師可好?」語調上揚,顯得頗為歡喜。
太清的袖子抖了一下,默默地放下了掐算的手。
直面幼弟拐人現場,兩位兄長……兩位兄長面無表情。
至于波濤洶湧的內心世界,那就不必言說了,大底不過是如下畫面:
本座對不起父神,對不起洪荒,對不起大道。弟弟成了洪荒第一拐騙犯,居然還在本座面前明目張胆地拐人家小姑娘?!急,在線等,本座現在大義滅親還來得及嗎?
仿佛感受到了背後來自兄長的怨念,通天下意識抖了一下。
(別誤會,這純粹是身體本能反應,斷然不是通天所願。)
然而,下一秒,他的注意力就全然偏轉了。
玉宸長睫微蹙,喃喃喚著:「截教……」
無盡莫測的情緒翻湧而上,這個詞語裡仿佛浸染了滄海至深處暗無天日的悽然,卻又燃盡了心頭至真至純,至高無上的信念。
仿佛她畢生所願,此生所求,不過二字。
「吾道之不可為,已知之矣。然不能行此,又欲何為?」
零散破碎的畫面在她面前閃過,腦海的疼痛驟然劇烈。
是誰的太息連亘千古,映著道尊悲切到絕望的面容,明明是綺麗如春花曉月般的容顏,此刻卻染上了這萬丈紅塵永恆不滅的苦痛,如附骨之疽,映照著她仿若無間惡鬼。
道尊眉眼間的鋒芒透著一股消散不去的血腥味,灼灼如烈焰的風華仿佛要將這萬古河山焚燒殆盡。
「吾為吾道而生,雖九死其猶未悔。」
「哪怕後果是眾叛親離,師恩負盡?」
紫衣的尊者高坐蒲團,眼底無悲無喜,本該了無塵埃的眸中,卻映入了道尊一身的刺目鮮紅。是血色,是罪孽。
「世間必有雙全法!」
「孽障。」
縹緲的太息如煙似霧,將一切掩埋殆盡。往事如塵煙般散去,少女怔怔抬頭,卻看見青年莫名慌亂的面容。一縷髮絲垂落他耳側,如墨色暈染而成,晃人心神。
有種莫名的,熟悉與親切之感。
「玉宸,玉宸?」
通天一邊焦急地喚著,一邊順著之前的動作,又向她輸送了幾縷純粹的靈氣。不知是否是其起了作用,少女的容顏不似之前的蒼白,一如美玉濯濯,顧盼生輝。
「我沒事,謝謝老師。」
「嗯?」
呆了一秒,沒有立刻反應過來的通天愣了一下,正巧看見乖乖巧巧的小姑娘歪了歪頭,朝他露出一個乾淨純粹的笑容。
她眉眼含笑,又認真地喚了一聲:「老師。」
通天默默地捂住了心臟。
我家徒弟怎麼可以這麼可愛?!
通天:難道這就是一見鍾情的感覺嗎?
太清、元始:不,我們只看到了一個變態。
在宥(罪魁禍首):若是師祖看到這一幕,我怕不是要被當場打死。
算了,反正他也不知道。
*
一個謊言的開頭,註定要用無數的謊言去彌補。
在宥的膽子確實很大,一位「截教首徒」與一位「上清道尊」的意義毫無疑問截然不同,甚至天差地別。作為洪荒世界的支柱之一的聖人,居然流落異世,足以掀起驚濤駭浪,乃至讓道尊們提前鎖定異象緣由。
一念生,一念滅,未來的走向自此不同。
也不知是上天相助抑或幕後之人所為,玉宸的修為也隨著她的記憶一起被封印,穩穩噹噹地停留在准聖之境。是個標準的能碾壓三教上下,僅在三位掌教聖人之下的實力,哪怕墜落點出現偏差,被其他人撿走,這樣的實力也足以讓她在洪荒安然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