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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夠熟悉,便足夠沉默。
於是簡簡單單地目送著他遠去,以他鍾愛的寧靜。
*
「長耳定光仙,妖族。昔蒙通天聖人收之為徒,後因故逐之。時年過半,聞其身死。聖人未言,徒余長嘆。」
——《截教弟子名錄》
幸而又幸,終與您同駐一頁史冊。
作者有話說:
是的,截教弟子終於多到不得不出本書來記錄名冊了。
第62章 夜夜流光相皎潔 ◇
太清:若有人願與他一道著錦繡綺華,遍經紅塵凡俗,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眼前之景在通天聖人眼眸中漸漸淡去了。
太清神色如常, 喟嘆一聲,聊表遺憾。
元始眸里則凝著寒寂的冰雪。純粹的霜色薄而剔透,在道尊眼眸里靜靜地流淌而過, 無形中抹滅所見一切。
往事並不如煙, 但總被遺忘,被拋棄, 抑或藏在某個角落不去觸碰, 不去回想,便如同從未經歷,不值一談。
待歲月長河永不息止地流淌而過,爛漫流灰沉澱入腐朽綺夢, 來去死生共天地玲瓏。
而聖人不死不滅,與天地長存。
莽莽洪荒伴隨盤古父神的意志而生,斗轉星移, 漸漸變了模樣;大道執著掌控世間的法則,在一次次的量劫中清算著因果循環,獨獨令生機渺落。
作為此界唯六的聖人,愈往前行,道途越窄,抬首望去, 便似只剩天光一線。
回望來路,紫霄三千客, 而今幾人矣?
離散一事, 屬實平常。
通天輕微地動了動長睫,說不清他一眼望去所見景象, 給他留了些什麼印象。
做師尊的, 徒弟重情重義要擔憂相互幫護, 一個拖著一個直奔劫難而去;徒弟冷心冷情、一心顧己,又不見得歡喜。
奉行君子之道,易折於小人之手;為非作歹、心術不正,又是要當機立斷逐出師門,以防禍害了其他的傻白甜們。
#論如何才能把徒弟一個個培養成白切黑大佬#
他只不自覺地收了目光,側首望向玉宸。
紅裙的少女斂眸不語,纖長的睫羽微微顫動著,像一隻輕盈的蝶。
綿軟簌簌的梨花雪下,幾多旖旎爛漫,心跳的頻率失了慣常。
或該奢求更多,從心所欲掠取他隱隱在心底發燙的妄念,修長的手指卻甘願捧起她一縷髮絲,仰眸望她,道聲「任性」。
天上的北辰微微垂首,望著人間。
他不願星辰墜落凡塵,焚燒起一場灼灼無盡的煌煌烈火,做後人史冊里的一筆一划,當成吉兆抑或兇惡。
他想去築起高高的樓閣,拾級而上,去到屬於星辰的天穹銀河,專注地捧起她的萬丈光芒。
彼此守望,相依相伴。
*
元始喚了通天幾聲,忍無可忍地提高了音量。
方見他如夢初醒的弟弟怔怔地應了一聲,眼眸中落下了幾許淡淡的悵惘與莫名的輕愁,隔著遠山遠水與時光:「哥哥。」
像是隱約帶點委屈,甚至有些依賴似的,在朝著他撒嬌。
他又捨不得去罵了。
元始半闔眼眸,壓下心底那份無可奈何,面上神情不改,繼而道:「此事已經了結,我會通知多寶和廣成子兩人,讓他們近來多注意幾分,另外新來入門拜師的那批人,試煉時的要求再提高三成。」
玉清道尊眼眸微深,定定注視著通天,目光又慢慢掠過一旁的玉宸,字斟句酌道:「有些事情我隨你,但少些思慮牽絆也是好的。」
太清頷首道:「若弟子心性過於糟糕,崑崙不收。」
兩位兄長又接著交代了幾句,通天一一點頭應下。
元始微蹙眉頭,確定無一遺漏後,又抬眸望向玉宸,他隻字不提少女手中握著的殘魂,只道:「阿宸若是遇上什麼麻煩,也來尋我們。想煉丹也好,煉器也罷,所缺資源皆可尋我。」
玉宸輕輕頷首,少女眼眸略微彎起,露出一個粲然的笑:「謝謝師兄們。」
元始靜了靜,他眼眸中照舊凝著不散的寒意,視線卻慢慢停駐在少女身上,慢聲道了一句:「無礙。」
通天偷眼瞧了瞧旁邊的玉宸,舉手提問:「那我可以帶阿宸離開了嗎?」
元始眉心攢簇,目光淡淡地望了通天一眼。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尋思著如何解釋緣由。他隨隨便便撿了個藉口,與太清交流片刻,便匆匆定下。
兄長唇邊勾起一抹淺笑,神色溫和:「通天是不是忘了些什麼?」
「幼弟離開崑崙多日,也該來處理一下積壓的截教俗務了吧。」太清與元始對視一眼,接著慢條斯理道,「雖說長兄如父,也是不好越俎代庖的,你說,對吧?」
他尾音微微上揚,眼眸略眯起,本是尋常的一句話,突然帶出了幾分兇險意味。
見通天神色僵硬,太清倏忽一笑,語氣溫吞道:「接下來就麻煩通天,多,多,努,力,了。」
通天沉聲掙扎道:「兄長我覺得有些事情……不必急於一時。」
往常無甚大事我們不是隔個百八十載處理一次的嗎??
太清點了點頭,頗為贊同道:「我也這麼覺得。」
他抬眸輕笑:「來,阿宸,師兄帶你出去轉轉,順帶講講洪荒的趣事。」
太清道尊著一襲蒼青道袍,神情邈遠淡漠,一身氣華淵渟岳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