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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偷偷瞧了瞧浮黎,艱難地搖了搖頭。
太清搖頭:「你們啊,又不是不清楚你們兄長的道意,也不多穿點衣服。」他邊從袖中取火爐生火取暖,邊重重地唉聲嘆氣。
浮黎:「..」
元始:「..」
兄長握劍的手上青筋暴露,瞧向對方的面容上殺氣騰騰,分外暴躁。可這雪就是小了下去,連獵獵作響的長風也悄無聲息地慢下了腳步,不急不緩,若三月楊柳拂面,沁人心脾。
太清斜支下頜,就這樣看著玉宸在暖融融的爐火中,在輕緩和煦的微風中,一下一下地點著頭,好看的眼眸漸漸閉上,似乎是困了。
通天自己也困得不行,卻偏要逞強。
他湊到玉宸身旁,伸手將小姑娘撈入懷中,可可愛愛的一隻,緊緊地靠在他胸膛前:「阿宸是困了嗎?要不要先睡一會兒?」
她點頭,輕輕拉住他的手,看向太清,睏倦道:「通天,兄長,要是我哥哥真的氣狠了,一定要把我喊起來,讓我去攔他。」
太清莞爾:「好。」
通天又抱了抱她,信誓旦旦道:「我一定喊你!」
妹妹竟也是真的信了,她信心滿滿地看著通天,鄭重地點了點頭:「那就拜託通天了。」
一刻鐘後。
通天的雙眼失去了靈魂,虛弱地發出一聲:「大兄..」
太清無奈地搖了搖頭,拍了拍他的手:「你也去睡吧。」
通天又道:「元始..」
「嗯嗯。」太清繼續敷衍,「一定喊你們,一定喊一定喊。不喊不是人哈。」
「可是大兄本來就不是人啊。」通天以僅存的意識吐槽道。
太清:「..」
這就是他親弟弟嗎?怎麼說話的?嗯,什麼叫做本來就不是人?
太清眉眼一挑,頗有些惱怒地看去。卻見通天放心地往桌上一趴,當即陷入了夢鄉。
妹妹安安靜靜地靠在他身旁,睫毛忽閃忽閃的。他們中間還有一隻軟乎乎的幼貓攤出的貓餅,肩上則趴著一隻會劍法但禿頭的小松鼠,若有若無地晃動著它的大尾巴。
似乎是感覺到了他的注視,小松鼠警惕地探出了頭,順帶又豎起了爪子,頗帶幾分危險地警告道:「吱吱?」
太清微不可查地笑嘆一聲,又豎起一根手指,朝它眨了眨眼:「噓。」
小松鼠愣了一愣,低下頭來,方發覺它家中兩個沒用的清氣糰子已經十分疲憊地睡著了。作為在場唯一清醒的松鼠,它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唉,只好由它——劍術高超的小松鼠來照顧他們啦!松鼠這些年真是太不容易了啊。
太清悶笑一聲,以袖擋臉,重新轉過身去。
他瞧著上方玉清的打鬥,心裡又慢慢地思索著:通天和玉宸這次去了那麼久,魔道又長於幻境,那麼,是千年,萬年,還是..更久?多少的歲月光陰,挫折磨難,才會讓兩個大道聖人這般疲倦呢?
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氣,望著浩浩的天穹,心中轉動著誰也猜不透的思緒。
好在,他們平平安安地回來了。
有些後手,大概也是沒有必要的了。
長兄站起身來,遙遙朝著兩位聖人傳音:「事已至此,既是勢均力敵分不出勝負,你們二人,還要打到何時?」
一襲鶴氅,白髮三千。
太清面上無悲無喜,似與天地融為一體。
漫天的冰雪,無盡的劍光,皆被迫止住,於無限凝滯的時光中趨向禁止。元始神情一怔,垂眸望來。浮黎面色沉沉,目光微垂,自然而然地落在互相倚靠著睡去的通天與玉宸身上。
他眼眸劇烈地顫動著,卻也在片刻之後,回歸了徹底的平靜。
太清微微一嘆,語氣柔和下來:「他們這段時間,大概是真的很累了。」
元始自天穹上走下,靜靜地凝視著二人。半晌,他方抬眼道:「我知道了。」
浮黎:「我們不會再打了。」
他聲音冷淡,目光仍然停留在玉宸身上,悄無聲息地為她披上一條絨毯。暖融融的,攜帶著春日桃花的氣息。小姑娘似乎在夢裡感知到了什麼,忽而露出一個乾淨明澈的笑容。
仿佛知曉,她已經得償所願。
太清靜靜地看著他的舉動,隱下了最後一絲擔憂。
或者,他本來就不該擔心的。
兄長們既然會因為愛著上清而大打出手,同樣,也會因著對他們的愛,無奈罷手。此皆出乎常情,卻也到底令人感慨。
三清,盤古三清。
自當如他所期望的那樣,同氣連枝,福澤綿長。
第179章 忽到窗前疑是君 ◇
玉宸:山河千般好,他有千般好。
夢裡有九州的月光, 有少年披荊斬棘,跨山越海而來;夢裡有人挑燈看劍,斜斜挽起一支春日的桃夭。飛雪與蓮花同夢, 星辰落入澄明的湖泊。
崑崙莽莽的荒雪之間, 摘星樓佇立在夢中。
每一顆星星都明亮到不可思議,雲朵低垂到夢裡。她拾起裙擺, 踩過腳下的荷葉, 搖搖晃晃地去摘她的月亮。
一下,兩下,不甘心地踮起腳尖,卻總是夠不到它。
忽然間, 浩蕩天穹之上的月亮變大了,它晃晃悠悠地,親自落到了她懷中。
..
「喵嗚——」放大的貓臉落入玉宸眼中, 她茫然地與它對視,眨了眨眼睛,思緒似乎仍然殘留在夢境之中,想念著那個圓滾滾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