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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眸看向掌心的紋路,有一面遍布玄妙道紋的鏡子浮現而出。鏡面上籠罩著一層混沌雲霧,神秘莫測,遠非常人可以直視。縱然是修為高深之輩,未達一定境界,哪怕多看幾秒,都會有一種神魂不穩之感。
先天至寶,崑崙鏡。
下一秒,鏡中光芒大盛,籠罩在上面的混沌雲霧頃刻散開,顯露出一個畫面,隱約可見是一座湖上樓閣,占地數里,中有危樓,離地數丈,直指雲天而去。
道尊於空中輕叩一下,無聲無息間,鏡中時光倒轉,樓閣從無到有的一幕幕重新展現在他眼前。許是因為牽涉到另一位聖人,畫面內容模糊不定,只隱約能看清大概。當然,這前提也是兩者修為相差不大,否則遭到反噬也是常理。
元始重新垂下了眼眸,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事情,卻未放下對崑崙鏡的關注。他將鏡中畫面盡收眼底後,重新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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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通天手中動作不由停頓了一瞬,他回首遙望玉虛宮的方向,不免蹙眉。
聖人對事關自己的事情,一向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應。既然元始並未出手遮掩天機,這麼坦坦蕩蕩地看了,通天也差不多能同步收到天道發來的消息,詢問他是否要阻攔。
對此,聖人也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當場拒絕,干涉這種窺探;一個是任其自然。通天思前想後,也未覺自己做了什麼逾矩之事,索性也不再去管。
橫豎也不知自家二哥又犯了什麼病,需要掏出崑崙鏡回溯時光。
唉,二哥也是越來越懶了,多半是和大兄學壞了。
通天摸著下巴,一臉深沉地想到。真想看摘星樓,完全可以親自過來看呀。難道從鏡子裡看會更清晰嗎?
玉宸的手則是不著痕跡地顫了一下。
她瞳孔微縮,似感應到了什麼,但又很快恢復了若無其事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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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斗夜輝,皎月高懸。
如此良辰美景,恰恰適合想一些,不是很美好的事情。【不】
苦逼截教掌教,上清通天教主目前正處於一種眼神呆滯、目光發直的狀態,而罪魁禍首便是眼前一堆花花綠綠,標題一個比一個驚悚的書籍,哦,也不能說是全部,還有幾本書走得是小清新文藝風。
雖然這並不能改變它們的本質。
自從安置好玉宸之後,通天便回到了上清宮,見到了等候已久的多寶。
多寶道人秉著多說多錯的原則,一聲不吭地將一疊書籍堆在了通天的書案上,然後找了個由頭,便正大光明地溜走了,臨走前還一臉嚴肅地跟通天說:「師尊您冷靜點您先看看這些,了解一下截教的文化事業。俗話說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雖然有了調查也不一定有發言權,但是多看看總是沒錯的。您加油,我們相信您。」
多寶一口氣說完也不帶個喘氣的,眼見他師尊的臉色如坐過山車一般直轉而下,便十分有眼色地跑路了。
跑到一半,道人驟然止住身形。
別誤會,不是通天又神出鬼沒,動手截人。聖人這點上還是非常言而有信,或者說是有擔當的。
說了會看完這些書,哪怕是哭暈當場也要看完。
撕書只能帶來一時的快樂,備考的痛苦是永恆不滅的。
那麼,多寶又是想到了什麼呢?
多寶道人站在人生的岔路口上,認真地摸了摸自己的良心,確認它已經被愉快地丟掉之後,他毅然決然地轉身,往崑崙天池方向而去。
之前建摘星樓的那番動盪,理所當然落入有心人眼中。
道人慢悠悠地眺望了一眼遠處的樓宇,腳下步伐絲毫不慢。有一聲頗含興味的笑聲,轉瞬消逝在風裡。
「也不知小師妹看到這些書,會是什麼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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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崙天池,摘星樓。
玉宸正立於樓閣一處,伸手拂去燈架里零落的幾片花瓣,任由其隨風墜落,又輕輕地點上了明黃的燭火。
燭光照亮了屋舍一角,晃動著疏離的影子。它並不十分明亮,只泛著些微的暖意。少女抬手化出雲榻坐下,隨後單手撐著下頜,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它。
似有倦意襲上心頭,她卻不願入眠。
這短短几日發生的事情,確實是太多了。
只不過,看著看著,恍惚間,她只覺得頭腦昏沉,不知不覺間又陷入夢中。
於外界看來,便是少女一下又一下地點著頭,清醒不過一瞬,轉眼又昏昏沉沉,意識模糊。
她又陷入幻夢之中。
這一次,夢裡是一片白茫茫的無垠世界,裡面只有她一人。
玉宸困惑地看著這個天地,似乎並不明白為何自己身處此處。她猶疑了一瞬,便向著前方走去。
漫無邊際的純粹的白,冷漠而疏離地包圍著她。她慢慢地嘗試著走向所有方向,但是四面八方皆是無窮無盡的白,晃得人幾近失明。
當意識到這點時,她停下了這種毫無意義的舉動。
「我想要離開。」玉宸想。
但她手上什麼也沒有,劈不開這片純白。
於是她對著天地許願,眸底澄明清澈:「請給我一把劍。」
天地聽到了她的聲音,她的手裡頓時一沉,有一把綴著青蓮紋樣的劍出現在她手中。這把劍與這世間萬物相比,是如此的格格不入,仿佛根本不該出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