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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代以知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但他馬上就愣住了。
——我是誰?
腦海中閃過幾幅畫面,差不多被忘記的頭痛存在感變得強了許多,神代以知有些站不穩,伸手想要扶住身邊的書架穩住身形,卻失手將盒子和裡面的胸針打落在地。
胸針跌落在地板上,他的身體也越來越沉,也失去了平衡力,馬上就要摔倒在地。
以知覺得無所謂了,他為緩緩閉上了眼睛。
痛感卻遲遲沒有降臨,他跌倒在柔軟的床鋪中。
他再次醒來,而這次,除了腦袋,他感覺渾身都在痛,像是散了架般的疼痛,心臟每一次跳動都像是在折磨,就像是病入膏肓的人。
「咳……」
他咳嗽了一聲,隨即痛苦地捂住了胸口,帶動的整個胸腔都在陣痛,比起嗓子的不適,快要無法忍耐了。
然後有人扶起了他的身體,將枕頭墊高,然後動作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胸口,疼痛也終於有所緩解。
「好些了嗎,先生。」溫柔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神代以知愣住了。
這個聲音,他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聽到了。
他又咳嗽起來,身邊的青年輕輕拍著他的後背,用自己的身體支撐著他,耐心又溫柔。
以知看到了自己的手,依舊是骨節嶙峋,卻已經乾枯蒼老了的一雙手。能看出保養的很好,但上面的斑點顯示出,『他』的確已經不年輕了。
視線也是,看遠處的東西反而比近處的要清晰。
他被身邊的青年扶著躺了回去,一張和他有六分相像的面容出現在視野里。
[爸爸……]
以知鼻子一酸,他有些想哭,但是這具身體並不是他的,眼淚也擠不出來。
「薩澤拉克。」『他』開口道,聲音嘶啞陳舊,像是壞掉的風箱,「你會繼承我的一切。」
爸爸露出了有些困擾的表情,無奈地笑了一下:「您還年輕,說這種話做什麼。」
就算是以知也看得出來,這個身體的主人已經年紀不小了,就算下一秒死掉也不奇怪。爸爸簡直就是在胡說,但他這樣說了之後,『他』感到十分滿足,喘了幾下,才繼續說道。
「這是你應該得到的,我們有著相同的血脈。」
『他』說完又開始咳嗽,簡直像是要把肺咳出來一樣。神代以知與這個傢伙通感,此時也相當的痛苦。他覺得這樣下去遲早會把肋骨咳斷,真想一拳揍暈自己,不能說話就不要折騰了好嗎!
不多時,他『哇』地吐出一灘血,顏色也已經不新鮮了,深色的血跡,行將就木。
爸爸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利索地收拾乾淨,就像剛剛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我真的對……沒有興趣。」爸爸說道,他看上去頗為苦惱,這種自證心跡的話說了太多遍,他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新詞了,「您安心養病,我們都在等您康復起來。」
「這樣啊。」『他』說道,伸出了手,爸爸猶豫了半秒鐘,才扶住了『他』的手。
然後被如同枯木般的手緊緊抓住,手心出了不少汗。
「那就把你兒子給我吧。」『他』漫不經心地說道,就像是在說今天的天氣真不錯一樣,「那孩子有七歲了吧?我會好好教養他,保證他的安全,讓他接受最好的教育,有最真摯的友情,幸福快樂的長大的。」
爸爸的臉色刷地白了,他直直地跪了下去,膝蓋磕在地毯上都能聽到重重的聲響,手還被『他』握著,十分狼狽的低下頭去。
「請您……務必不要這樣做。」他低聲哀求道,完全說不出理由,或者是不能說,只能僵硬地重複著這句話。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低聲笑了起來,聲音嘶啞難聽,但並不會有人因此而小瞧他。
「那麼,你能給我什麼。」
「你能給我什麼呢,薩澤拉克。」
他感覺到手中握住的手變得冰涼,越來越冷。
「我的一切。」
……
以知逐漸變得麻木了,他不斷地觀看著這些零碎的畫面,或者說是某人的記憶,已經沒有任何感想了。
是誰的記憶已經顯而易見,他經歷了那位先生經歷過的一切重大事項,從無到有建立起了世界上最可怕的組織。即便是完全沒有好感,也得說那位先生的確是位梟雄,做事的時候相當的有魅力,完全可以理解為什麼這麼多人對他死心塌地。
唯一的不足,就是他已經老了。
沒有人會願意自己的心血消散,尤其是在本人相當優秀的情況下,很多千古明君在晚年時也忍不住求仙問藥,只是希望能活得再久一點。
那位先生從還算年輕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到百年之後的事情了。從那時,組織最重要的內核就變成了研究重返年輕的藥物,蘇茲、貝爾摩德都是那個年代的實驗品,舒爾金是新一代的實驗品,二代實驗品性狀更穩定,可惜舒爾金是個定時炸彈,最後在他面前自殺了。
是的,重返年輕。
那位先生不僅希望延長壽命,更希望有著年輕的體魄,看著自己日漸老去的容顏,他心中充滿了憤怒之情。
只是雖然有過保持年輕的案例,但是死亡率更高,他不敢賭這樣小的概率,只能日漸老去。
所以就要用與他有著相同血緣的人來試驗,結果最後都用光了,只剩下隔了幾代的他們這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