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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野外就吃山果飲山泉,進城了他就那泥巴抹髒臉,翻出一隻破碗,高高舉過頭頂。
「求諸位官人姑子好心,賞些錢財吃食吧!」
「呸!」路過一個人,踹了他一腳:「有手有腳還乞討,真不要臉!」
就這樣,趙構一路乞討到濬州城。
然後蹭了一個好心老農的牛車,和他說自己是從南方來,被欺壓得過不下去,到北方想混口飯吃,路上碰到劫匪被搶光錢財,惹來老農憐惜,給他做擔保,帶他進城,辦了個臨時戶籍。
趁夜,他去敲岳飛家門。
他知道這個小官,當時官職還小時,就上書請他驅逐奸臣,被他革職後,也不灰心喪氣,又去參軍抗金。如此忠心耿耿,他以後定然不負他!
岳飛在給第二任妻子李娃梳頭,長發如瀑,木梳輕輕順下,一邊梳理,一邊溫聲說著朝中事。
說主公又把陸宰氣到跳腳,說韓世忠抱怨沒有戰事自己快發霉了,說宗澤一把年紀也不願意致仕,捨不得放下對清平世界的建設,他兒子宗穎天天愁眉苦臉,快去跪求父親回家頤養天年了……
李娃便靜靜聽著,偶爾笑起來附和兩句,岳飛眼底便滿是柔情。
說著說著,岳飛突然動作一頓,大將軍瞬間不沉穩了。
「明天安娘要高考,若是能過分數線便入翰林院,她現在會不會緊張得睡不著覺?明日我們要什麼時辰把她喊起來比較好?是早一些,讓她有時間調整心情,還是晚一些,讓她多睡一會?還有早點,要備甚麼早點比較好?吃粥還是吃飯?吃粥會不會在考試時特別想要更衣?她在家中睡覺,明早要坐馬車去考場,所有學子都坐馬車去,若是堵車可如何是好?還有她的筆墨紙硯……我再去看一眼,一定要備齊了,千萬不能有錯漏!」
這時候他不是無所不能的岳武穆,只是一個擔憂女兒高考的父親。
卻在此時,下人敲門,進來低聲匯報官家來了。
「嘶——」李娃感覺頭髮一疼,倒抽一口氣,抬眼看,便見銅鏡之中,丈夫眼瞳晦暗不明。
……
趙構在門外等得焦急,心中憤恨於那閽者竟然敢讓他在外面等,擦著他鼻尖把門關上。
實在……實在……
趙構感覺被擦過的鼻尖在燙得厲害,哪怕周圍無人,也好像有什麼聲音在嘲笑他。
等著!你們都給朕等著!
過了一會兒,門重新打開,出來的卻不是他以為聽聞他到來,會欣喜若狂跑出來接駕的岳飛,而是剛才那閽者。
閽者拉著臉,冷漠地說:「我家岳爺不見你。」
趙構呆若木雞。
怎麼會這樣!
閽者繼續說:「我家岳爺還有一句話想要與你說。」
他連官家都不叫,厭惡直接擺在臉上。
趙構忍氣吞聲:「甚麼話?」
閽者:「盡忠報國,深入膚理,還望官家恕罪。」
盡忠報國者,為竭盡忠心,報效國家而已。
第452章 趙構番外
岳飛不見他, 趙構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又快步奔向李綱府邸。
李愛卿!愛卿你一定是對我忠誠不渝吧!
然後,又被拒絕。
與岳飛不同, 李綱倒是見了趙構,但他什麼也沒說, 只是給趙構備好飯食,讓他好好沐浴洗澡, 待他吃飽喝足後,客客氣氣將人請出去,還送給他兩份地契。
「官家,這是兩座莊子, 一座給官家你住,另外一座, 官家將它賣掉, 也夠後半輩子溫飽。」
說完後,門在趙構面前關上,沒有再打開。
趙構捏著地契, 眼中凶戾閃過,抬腿狠狠踹門, 「咚咚咚——」響聲在夜色里驚天動地, 引來夜巡的人:「誰在那裡!」
趙構腦袋嗡一聲。
不能被抓到!
他慌不擇路地跑,一頭鑽進公廁里, 眼前被汗水模糊,腳下一絆, 整個人咕咚一下, 滾進蹲坑中。
「嘔嘔嘔——」
趙構用公廁缸子裡的水狠狠把自己涮一遍, 涮得宛若掉一層皮。
地契放在一邊, 他看到這兩份地契就來氣,團成一團,扔進髒紙簍里。
「誰稀罕!」
趙構試圖讓自己鎮靜下來,拿冷水拍拍臉,又去韓世忠家。
韓世忠也不見他。
他又去找宗澤,找王彥,找趙嬛嬛……一個個找過去,敲了一晚上的門,吹了一晚上冷風。
無一例外。
趙構又冷又餓,起初還梗著一口氣,到天色漸有魚肚白時,他臉上陰晴不定地回到公廁里,猶豫一會兒,把手翻向髒紙簍。
濬州城沒有夜禁,在他奔波一晚上時,這公廁已經被人用過不少次。趙構提著髒紙簍抖啊抖,抖出一地紙,強忍著噁心,翻出那兩張地契。
「怎麼會這樣!」
他把兩張地契團成一團時沒注意是把有字一麵團在外面,現在地契上沾著不少髒東西,粘黃一團。
「……」
趙構默默捏著地契一角,拿去水缸邊小心翼翼地洗,用手指沾水,指甲在地契上一點一點慢慢摳。
越摳越糊,很快,這地契就糊爛得看不出本來面目了。
登時,冷汗直下,趙構急得團團轉,忽然聽到李綱遲疑地喊:「……官家?你怎在這兒?」
趙構連忙側頭看過去,狂喜:「李卿!我正要找你,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