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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哪兒呢?
高慶裔身上沒有太多東西,但粘罕親手放於他手上,交託信任的丞相印必然是要被他珍而重之系在腰間帶走。
高慶裔摸著丞相印,胸前放著那片血書布料。
他想:那就去山間結廬而居,用這雙眼睛好好幫主公看著這天下,看看天下究竟是在宋人手中,還是在女真人手中。
*
大蛇軍一口氣收復了河北東路,還將金國燕京路收入囊中,此等偉功傳到河南時,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這是謊報軍情吧!就算太祖在世,也沒辦法在這麼短時間內,一口氣收復那麼多國土!
待他們確定戰報屬實後,整個河南宛如過年那般歡慶,街頭巷尾都炸著爆竹聲響,四處傳著大蛇軍事跡。
隨之而來的,還有大蛇軍在河南宣布,若願意移居河北東路,每丁可分十畝地,不限男女。
富貴人家看不上這十畝地,玩家們目標也不是那些地主富人,而是普通百姓。那些百姓聽得這消息,既驚且喜,大多數人都拖家帶口前往河北。
那邊有金賊?難以存活?
對於富人而言,確實如此,對於窮人而言,他們只有爛命一條,在哪都活不下去,不如去河北賭一把。
那邊國土才剛收回,物資只能勉強自給自足,不夠繁華?
繁華何時與窮人有關?
一時間,渡河者無數。
老扶老,幼拉幼,青壯結伴,共奔河北。
濬州城外,民眾人頭涌動。
對於人口流失,趙構憤怒,卻無可奈何。
大蛇軍不是忠臣,他那些手段只能對付忠君愛國之人,倘若對付大蛇軍,他們甩手不干,守著地盤過日子,任由金賊闖入河南,他還能有安生日子過?
趙構想了想,連忙下令讓底下人打造軍械,只等軍械打成,巴巴給河北那頭送過去。
可他心裡窩著火,在門下侍郎黃潛善求見時,這火就衝著他發了。
黃潛善才剛說了個「臣」字,他就噼里啪啦開火,從你怎麼這麼閒,有事沒事就來面聖,到今天公務做了嗎,今天人才找了嗎,今天又有什麼雞毛蒜皮小事要找他做主。
黃潛善被噴得一通懵圈之後,連忙伏地認錯:「臣該死!臣有罪!」
趙構一甩袖子,只給他留個背影:「該死?有罪?你哪裡該死?哪裡有罪?」
趙構只是拿個喬,萬萬沒想到,黃潛善抬起腦袋,膝行過來,而後頓首:「官家,臣無能,無法為官家分憂,那金賊……金賊……分兵南下,一路也未攻城,直接過河,瞧方向,似乎是奔往揚州。」
趙構沒忍住一聲抽氣。
「甚麼?天下不是太平了麼?那大蛇軍不是攻克金人,百戰百勝麼?」
河北當然不太平,但趙構眼中的天下,目前僅限於河南。
黃潛善暗暗咬牙,心裡想著自己就是一個門下侍郎,又非宰相,怎麼來報憂這事就輪到他頭上了?這事就是費力不討好,之前那些真真假假報喜戰報,甚至連剿滅賊寇都算上了的好事,怎麼就沒人叫他?
要不……咱也去濬州城,搏個前程?現在官家身邊奸臣特別多,咱排不上號啊!
黃潛善也就是想想。
他自個兒心裡門清,他這種貪生怕死,曾經和汪伯彥勾結到一塊去的奸佞,濬州城可不會收他,還不如將官家抓緊了,哄好官家。再怎麼,官家也是君,濬州城也是臣,如今還是戰事四起,用得到他們,等天下太平了,有的是他這個天子近臣抖威風的時候。
恰在此時,聽到官家一聲:「當真?」
黃潛善連忙道:「官家,金賊當真打來了!」
趙構一時沒回應,黃潛善便知官家是在思考要不要逃。
不得不說,大蛇軍也幫官家把膽子大了,以前這情況,官家一聽到風聲,就會立刻往安全地方逃竄,誰也攔不住。
黃潛善叫了一聲:「官家!」
趙構意味不明:「何事?」
黃潛善道:「那大蛇軍以一抵十,金賊在他們面前不過是烏合之眾,為何不將大蛇軍調回,為我等做個防守?」
趙構聽完,與之前一樣,一時沒作回應,黃潛善心知官家必定聽進去了幾分,只是還在猶疑,正要再添把火——他可不想被金賊擄去北方!最好能讓大蛇軍回來保護他!
突然見得官家搖頭:「不妥。」
黃潛善愕然。
難道是因為河北東路才剛收復,大蛇軍若是回來,下次再打,就難了?
官家何時如此置生死於度外了?
趙構說:「讓韓世忠放棄潞州,迅速回援!再下令,大蛇軍駐守河北東路,絕不許踏回河南半步!」
*
太監攜帶旨意來到潞州,韓世忠聽完旨意後,面上浮現痛苦之色。
太監道:「韓使君,官家有令,還請使君放棄潞州,急行軍回揚州救駕!」
韓世忠黑沉著臉,問:「韓家軍若走了,潞州百姓怎麼辦?」
太監只道:「官家讓我與韓使君說,他只信韓使君。官家如此信賴,還請使君速速回防。」
岳飛在旁邊聽著,一言不發。
只覺好笑——
官家信賴韓世忠,那讓他不信任的軍隊,是哪一支呢?
好笑之餘,深深疲憊感浮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