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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言辭懇切:「臣為陛下盡忠多年,唯一愧疚的是不能多陪陪家人。臣的兒女已經長大,卻與臣聚少離多,臣請乞身,老於鄉里。」
李世民:「……」
只能批了,那不然呢,說一句「天地君親師,君在親前,你別管你兒女了」,還不被言官噴到死?
偏偏這種事情,一般是要貼在廣告牌上,廣而告之天下,之前任何一個官員離開朝堂都是如此,這事一出,天底下仿佛只剩下一個聲音——皆是夸這女子迷途知返,孩子怎麼可以缺少母親呢。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是有人在後面推動。
「殿下,我們勢力中,已有不少女子辭官了。」
長孫皇后陵墓前,李麗質結廬而居,陳碩真前來拜訪,兩人對坐,說起最近的事,陳碩真神情很迷惑:「不可以缺少母親,就可以缺少父親了嗎?這處理公務時間不是一樣的?陛下又不是要女官從白天到黑夜一直在皇城裡,不是一樣的下職時間?何況,夫妻雙雙入官場還是少數,大多數女官的丈夫難道不是住在家裡,撫育子女?」
「男主外女主內,世人千古以來皆是此想法。」
陳碩真呸了一口,「還是那些士人太閒了,要是窮苦人家,女人能外出有份活計,能多添錢財,哪家男人會抱怨她不在家裡陪孩子。」
李麗質贊同地點頭。又苦惱:「寡人現今在丁憂,不在朝堂,到底不能如過往那般揮灑自如了,只怕三年出來後,文官方面會成為光杆司令。」
武將那邊還好,她再休三年也還是長樂王,戰功依舊在,又有陳碩真在軍方替她穩定大局。
便在此時,有人撩起帘子進來,「長樂王不必擔憂。」
李麗質抬眼看去,語氣下意識柔和了幾分,「大兄。」
李承乾大大方方落座,開門見山:「如今朝堂上對女官攻勢洶洶,吾雖不能保證你麾下分毫不損,卻可以護住一部分人。麗質且放心。」
李麗質臉色變了變,但想到她和阿耶所說,日後要為大兄做大將軍,開疆拓土之言並非是在糊弄人,糾結一番後,便也默認了與李承乾結盟,「如此,勞大兄費心了。」
他們皆是跽坐,李承乾手指輕輕點在地面上,含笑點頭:「好。」
回了東宮,李延壽問太子:「長樂王如何說?」
李承乾:「長樂應了。」
李延壽忍不住笑起來,「山鬼之言終究在陛下心裡留下痕跡,按理來說,諸王是能領兵職的,如今只有長樂公主手中有兵,那些看不慣女官的人可謂是幫了我們一把,將長樂公主徹底推到我們這邊了。」
……
廬中,陳碩真盯著長樂王雙眼:「殿下想好了?」
長樂王面色坦然:「我原先是準備一直中立,若太子能登基,便領兵為他南征北戰,然而,如今時不待我,我那些兄弟們,我總該選一個支持,不若靠向太子,在他手下,我應當能護住大部分權力。」
女官,也是她權力的一部分。
……真的可以嗎?
陳碩真不信,卻沒有多言。她的主公沒有登頂的心思,或者說,像她這樣,剛才一瞬間閃過念頭:既然女官前期需要庇護,才能在男權打擊下立穩腳跟,那,這人為何不能是她主公,山鬼也曾說過,華夏有女帝存在,那為何不能是她主公?她有兵權,誰有兵,誰就能說話。
然而,這種念頭才是匪夷所思吧?
房知葵找到了尉遲寶琳,直言:「長樂王會與太子合作。」
尉遲寶琳面色微變。
房知葵:「暫時的。在下特意來此,只望君莫要憂心。」
尉遲寶琳:「噢?你能做你主公的主?」
房知葵:「不。但是,我做不了太子的主。」
尉遲寶琳腦子開始疼了。
這些謀士說話怎麼彎彎繞繞的,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過,他知道,長樂王要是想用他,就一定不會真正和太子站在一條線。沒關係,他可以等。
——憑什麼太子在他耶耶墳前磕頭,他就一定要原諒他?
「那麼,如今朝堂上的困境,長樂王有何解?」尉遲寶琳語氣幽幽。
倘若這事都處理不了,要他怎麼相信她們呢?
「你且看著便是。」
房知葵起身,穿過門扉投下的陰影,走入日光中。
尉遲寶琳潑了桌上待客的酒,喉嚨里溢出一聲:「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
對面第三招已經使出來了,他們特意找到了一宗案子,是女官所判。
一盜賊出獄後危害百姓,有義士招募人手將盜賊殺害,依法,該判那義士死刑,然而女官認為此事情有可原,如果殺了此人,相當於為那盜賊復仇,對社會風氣不好,便做主為義士減刑。
有官員在朝會上將此事拿出來,抨擊:「此為婦人之仁,若人人皆如此,人人自我決定誰該殺誰不該殺,便復古時遊俠之風,重仁義而輕律法,於國無益。」
*
「這是在加重刻板印象。」
青霓在聽說這事時,出於站在現代的高度,一眼就看出來了。
什麼是刻板印象呢?
不停加重女人重情,容易感情用事的印象,就會讓人在面對男女時,天然傾向於選擇男性去做大事,因為「男性不感情用事」「男性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