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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皇帝:「不知這至陰至清之地是……」
神女高深莫測:「往北去。」
*
馬車平穩地向前駛去,穿過一條又一條條街道,國師沒有喊停,就是漫無目的的一直往北走。
開車的不是趙高,始皇帝一個眼神就讓趙高讓位了,然後,扶蘇被親爹塞了條馬鞭,言簡意賅:「趕車。」
扶蘇:「……」握著那根馬鞭,心情複雜。
從大秦長公子淪落到趕車人,只需要他爹的一個念頭。
駛著駛著,扶蘇就發現這個方向不對了。
始皇帝每征服一個國家,就會在咸陽城北,涇水、渭水相交處的山坡上臨摹修建該國宮室,六國的美人,還有鐘鼓樂器都在裡面,算是始皇帝的後宮所在。
——他的母親在未去世前,也是住在裡面。
扶蘇糾結了一下,隔著車門向國師匯報。
就……你看,往人家的後宮去是不是不太好?
車內,國師的嗓音很平淡,似乎對扶蘇的顧慮並沒有感覺,「正是此地,去罷。」
扶蘇等了一會兒也沒聽到始皇帝出聲阻攔,也只好拿起馬鞭,繼續往那片宮殿群——也就是上林苑去。
到地方後,青霓便在始皇帝面前故意先露出凝重之色,又微微一笑。
始皇帝也飛快打量了一眼自己讓人建造的上林苑。感覺……沒問題啊?又大又漂亮,雖然不是秦風的黑沉大氣,可金碧輝煌的外表,也是咸陽一道亮色。就連地址,都是特意請風水師看過的。
神女忽然開口:「此地不錯,風水寶地。」
始皇帝微微一笑,「吾差了十八位風水師,認真勘察後,定下的地方。」
神女微微頷首:「陛下常住這上林苑中,便能借六國氣運吸收紫氣了。」
「六國氣運?」始皇帝一怔,「六國還有氣運?」
「此地住著亡國的六國貴女,便還有氣運。」
神女瞳孔倒映著那片連綿宮殿,不像是在看外形,更像是在瞧著其他的什麼,「此地囊括了六國之運,鎮壓此地一日,便會一心一意為大秦綿延國運,直到六國國運消弭。」
始皇帝:「要如何鎮壓?」
神女便側頭,眸光盈盈笑看著他,也不說話。
始皇帝一瞬間明悟了。
是他!
他在一日,六國便要被鎮壓一日。
扶蘇瞧著自己阿父心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了起來,心裡一劄眼間閃過兩個字:奸佞!
這麼甜言蜜語說好話哄他阿父的,不就是老師說得那種媚上佞臣嗎?
幾乎是下一秒,扶蘇自己強行打消這個念頭:不行,不能想當然,不能沒有證據就懷疑人,萬一……嗯,萬一這真的是人家看風水看出來的呢!
始皇帝又問青霓:「六國國運何時會消散?」
「待到六國之人從心底認可自己是秦人時。」
始皇帝沉默了。
這事可不容易,哪怕驕傲如秦始皇,也不敢說自己能讓六國子民都打心眼裡忘記舊國,視自己為秦人。
至少,三代之內很難。而秦始皇,他可不一定能活夠三代。
上林苑中,不知是六國的哪位女子在吹笛,音色空靈,穿透性極強的笛聲隨風而來,悠悠長長的音樂在述說著對故鄉的思念。
而六國遺下的女子男子有了孩子,或許會對孩子講述她/他的故土,描述那個藏在記憶里的國家,所以,才說至少三代內,很難讓人完全收心。
不過,始皇帝就喜歡頭鐵挑戰高難度。
他就不信了,等百越被攻打下來,其間的駱越之地被大秦收入囊中,用一年三熟的稻穀養活秦人,每天吃好喝好,還能真心實意懷念以前的苦日子。
神女綽的一問:「陛下,吾的宮殿能否建在這上林苑中?」
始皇帝眼中浮現異色,「先生怎能屈尊住在此地?」
這可是他後宮住的地方。
神女淡然地笑了,卻是一鉤淡月天如水的恬靜清雅,「是九重宮闕還是明月松間,與我都無礙,我心安然,便處處是心悅之地,又何來屈尊一說?」
扶蘇欲言又止。
雖然對神女來說住哪都一樣,但是,住他阿父的後宮,對外的意義就很不相同了。
始皇帝也不是會扭捏的人,他大大方方地說:「先生是不是喜歡這個地方的建築?我讓她們從宮殿裡遷走,將上林苑都劃成國師府。」
神女道:「遷走便無效了。」
遷走她還算是住在後宮裡嗎?
「秦將有大劫難,是六國氣運反撲,長達十五年,凡王朝都會經歷這一遭,度過了,便能再延續一世。」
始皇帝眸光一閃:「大秦沒能度過?」若是度過了,神女也不會特意提出來。
「不錯。」
「為何?」
「本該是可以度過的,卻有神仙從中作梗。陛下可還記得我與你說的封神榜一事?如今天庭的天官,可都是周初的官員,對周天子忠心耿耿。」
既然都說到這地步,神女似乎也不打算隱瞞餘下的部分了,「他們早已接連下凡,要顛覆大秦。」
扶蘇聽得一頭霧水,又覺得這也太荒唐,太能編了,連什麼天庭,什麼天官,什麼周天子,什麼下凡都出來了。
連他都不會信的話,阿父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