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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這話合理!」
「俺也覺得是這樣!」
他們熱火朝天地聊著,偶爾一兩個扭頭,看到那宋人少年,便粗聲粗氣訓斥:「手腳麻利點,不就是兩筐蕁麻嗎,怎麼洗那麼慢!」
少年便軟軟地笑,好似一副怯弱模樣。
當夜。
【私聊(十四歲)】:完顏蒙適要第二次攻城了。注意,他準備夜襲,點了會水性的金兵,要潛渡護城河。
【私聊(十四歲)】:已經出發了。
【私聊(十四歲)】:什麼?你們也要來夜襲嗎?好啊,伙房在西南角,那裡柴草最多。寨牆大概兩丈高。
【私聊(十四歲)】:小心一些,他們在營寨周邊圍了一圈圓木,上面釘滿了鐵釘,就是防著你們夜襲呢。
【私聊(十四歲)】:等等不要來夜襲了,完顏蒙適沒有睡覺,整個營寨在戒嚴,估計等著你們一頭撞進來呢!去截糧草吧!
【私聊(十四歲)】:金兀朮撥給完顏蒙適五十四車糧草,夠這支騎兵吃用一個月了,如今只運過來第一撥,二十七車,如今還有二十七車在路上,按照路程,明天才會到,這是第一撥運糧路線圖.jpg,不出意外,運糧路線應該一模一樣。
【私聊(十四歲)】:等我消息!我看著他們等不來夜襲,要補覺的時候,立刻給你們發消息!到時候一襲一個準!
「就是這樣。」十九歲的衣衣露出耐人尋味的微笑:「留守,這些便是細作給我傳來的情報。」
宗澤喜不自勝:「有此人相助,此次退金賊,必然輕輕鬆鬆!」
他當機立斷,派出了斥候,守著那些夜襲的金兵。
「留守!金賊離東京僅剩八里。」
「留守!金賊離東京僅剩五里。」
「留守!金賊入汴河,直向東西水門!」
一個斥候往一個斥候處傳遞消息,直到傳達給宗澤。
金兵偷偷摸摸潛入河中,並不知道自己行蹤已經盡收宋軍眼底。游著游著,提前布下的羅索網猛然絞上。
「怎麼回事!」
「不好,我們中計了!」
「啊——」
上頭一陣亂箭,血染紅了汴河水,又隨著水流被沖走。
……
三百名宋軍順著路線圖,摸向了金人糧隊,開封附近多原野,極其適合騎兵馳騁,然而再馳騁的騎兵,夜間也要休息。
這些宋軍殺進了糧隊,金兵沒來得及防備,死傷無數。
完顏蒙適完全沒想到糧道會被宋軍發現,僅僅是領著部隊埋伏起來,等著宋軍來夜襲。
時間一刻鐘一刻鐘地過去,連宋軍半個影兒都沒看到,反而等來了運糧兵卒跪在營帳中哭訴:「俺們正在休憩,不知打哪兒殺來一支宋軍,俺們死的死,傷的傷,輜重也被他們搶走了!」
「什麼?!」
完顏蒙適紅著眼睛,如同惡鬼那般,運糧兵卒驚恐地發現對方拔|出了刀,還未呼救,就被斬了腦袋,親兵將這具屍體拖出去處理乾淨,營寨中其他金兵全然不知大半糧食被宋人搶走,仍在強打精神,防備敵軍襲營。
天已亮起魚肚白,完顏蒙適渾身緊繃的肌肉鬆下去:「宋人不會來襲了。」
盾牌手收起了盾,短刀手插回了刀,長矛手將矛放回武器架上,撓鉤手扔下欲鉤人腿的撓鉤,弓箭手鬆了弦,士兵們得以回帳睡覺,十四歲的青霓揉揉眼睛從睡夢中醒來,慢吞吞地發出私聊。
【私聊(十四歲)】:金賊要補覺了。
於是,東京城門大開,數萬宋軍如虎狼湧出,在金人睡得正酣時,衝進他們營寨。突然遭到襲擊,金兵匆忙爬起,然而下了馬的金兵戰鬥力起碼削弱一半,如今又是慌亂迎敵,隊列都是亂的,只覺得東南西北,四處傳來喊殺聲,根本判斷不出敵軍數量。
「孛堇快走!」
親兵瞧出大勢已去,護著完顏蒙適逃走,聽得不知哪來一聲:「射!」箭雨呼嘯而至,他們舉起手中盾與刀,艱難地衝出重圍,這過程中,完顏蒙適身邊人越來越少,大多是中了箭倒在地上,再也不能站起。
他自己也被一箭射中肚子,好在身上穿了甲冑,只是受了衝擊,疼得面容扭曲,並未見血。
「好了……呼……這裡應該沒有宋軍了。」
親兵呼吸聲粗重如鼓風機在運行,風聲嗚咽,完顏蒙適臉色蒼白,掃視周圍,與他一同衝出來的士兵寥寥無幾,其中還有那個羞澀又俊美的宋人,對方懷裡仍抱著一根熏出來的臘肉腿,眼睛瞪得圓溜溜,布滿了驚嚇,又顯得有些呆,逃命時竟然還不忘帶上食物。
「蒙刮孛堇……」那宋人支支吾吾:「我……生火做個早飯?」
完顏蒙適看著那臘肉腿,看了一眼又一眼:「行,正好腹中飢餓。」
瞧著那宋人似乎是去處理臘肉腿了,完顏蒙適嫌棄地瞧了一眼身上血污,又脫了甲冑,讓親兵打來水,稍作清洗。
「你們也洗一洗吧,兀朮郎君不痛恨打敗仗,他痛恨的是旁人打輸後,一蹶不振的樣子。」
至於回大本營後,他會怎麼被兀朮郎君處罰……完顏蒙適如今已沒什麼心情去擔憂這個了。
親兵沉默著慢慢清洗,那宋人捧著臘肉腿回歸,很自然地靠近完顏蒙適。
如果他拿著刀劍,完顏蒙適絕不會允許他靠近,可是這人雙手拿著食物,完顏蒙適不通廚藝,也沒多想——看這臘肉腿,怎麼瞧著和之前沒什麼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