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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離:「……」
王離:「……我不知道。」
他又沒下過地。
徐福又改為了呢喃:「二石到八石……遇上旱年,或者大風大雨,還會低於二石。」
只有低於二石的產量,卻從沒有高過八石的。而且,想達到八石,那還得土地肥沃,當年風調雨順,農家細心打理,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一整個大秦,當年想找出八石產量的地,都不一定能找得出來,得撞運氣!
屠睢撲到田裡,親切地撫摸著土地,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這是一年三熟的土地!
「它一年三熟啊哈哈哈哈哈哈!」
帶路的越人沒多想,脫口而出:「稻子不是本來就是一年二熟到三熟嗎?」
被屠睢恕視:「你懂個屁!」
帶路的越人簡直後悔說了那句話,他發現就在他說完之後,不少秦兵都眼睛紅紅地盯著他,就好像……就好像冬天找不到獵物的部族,盯著獵物最多部族時,羨慕嫉妒以及後悔的眼神。
……他們後悔什麼?越人迷惘。
王離吐出一口氣,輕聲道:「我後悔了,要是早知道百越有這樣的土地,哪怕是磨,我也要磨大父親自出征,打下百越。」
屠睢撲得太猛,扭到了腳,一瘸一拐走回來時,就聽見了這句話,不僅不生氣,還贊同:「徹侯要是能掛帥,恐怕早幾個月就能夠打完了,還能在百越收到兩個季節的糧食。」
那像現在,居然只有一個季節!光是想想,屠睢腸子都要悔青了!
王老將軍尚在,陛下卻讓他出征他也明白,是為了培養他,避免大秦將才陷入青黃不接的境地,可早知道百越如此重要,匈奴、月氏、烏孫、呼揭……哪個不能讓他練兵?非得用百越來浪費?
按份兒均勻計算,百越能達到畝產十石,哪怕南橘北枳,把稻種移植到秦境內,沒有十石,五石總有吧?秦稻的產量可達不到均勻五石。
「何況!一年三熟!哪怕它畝產二石,那也比只有一年一熟的秦稻得到的糧食多!」
屠睢並不懂什麼熱帶什麼氣候,他下意識就以為,百越的稻種移到大秦也能一年三熟。
他興沖沖地向始皇帝說完自己的想法,語無倫次道:「糧食多了,黔首家裡就會有餘糧,會少一些人餓死了!國庫的稅收也可以變多了!」
穀賤傷農,谷貴傷民,在古代,糧食價格的高低影響了社會的穩定。而如果糧食產量提上去了,價格也穩定在不高不低的水平,就能解放不少勞動力去其他地方,而且,吃飽喝足後家裡還有餘糧,百姓就會有心思去提高生活品質,商品的售量就會增多,國家的商稅便會上漲,形成良性循環。
青霓懂得這個道理,但是她還是殘忍地告訴了屠睢,移植了稻種也不可能做到一年三熟,頂多南方地區能夠一年兩熟。
此次征戰百越,始皇帝有考慮到天氣炎熱,特地調撥了不少原楚國人入軍,楚國地處江南一帶,楚人相對來說比較抗熱。
——當然,再熱也比不過百越,他們到了這邊,一樣受不住這種快把人烤熟了的天氣。
而江南,是糧食生產大戶。
聽完神女的話,立刻就有楚人興奮地說:「夠了夠了!一年兩熟也夠了!我第一次見到可以一年兩熟的水稻!」
哦,對,哪怕是南方,在秦朝也還沒有早稻類型品種,全是一季稻。漢代《異物志》上記載「交趾稻夏冬又熟,農者一歲再種」。一年兩熟的稻子能被記載成新異物產,足以證明在秦漢時期,一年兩收的雙季間作稻,在南方從未出現過。
青霓想起來這茬後,就對著那位前楚兵微笑地點點頭,前楚兵臉色倏地一變,紅著面頰低下了頭。
帶路的越人立刻不舒服了,「母神!」他操著濃重口音的秦官話,眼巴巴瞧著青霓,「山地那邊,也有稻,很大很大的一片稻田!」
「山地?!」王離瞪大了眼睛,「你可別瞎說!哪怕我從來沒下過地我也知道,山地怎麼種水稻!」
越人洋洋得意:「你們的稻做不到嗎?那我們的肯定是母神的恩賜!不止能種在山裡,平時好久沒下雨,或者下了太久的雨水,它們都能活。」
旱不求水,澇不疏決,既無糞壤,又不耔耘,一任於天。
所以,百越從不缺糧食。
是不挑土地肥瘠的良稻!!!
一個原本快被熱暈過去的秦兵當場跳了起來,「快帶我們過去!我還可以收割!我還能動!」
那越人不加思索地指著一個地方:「就在那邊的那座山……」
等他說清楚地點之後,所有秦軍瘋了似的往那邊衝去,手裡還握緊不輕的鐮刀。
看到這一幕的越人安靜如雞。
而沒有去參戰的越人小聲道:「母神在上,你們就是和這樣的瘋子打仗?這怎麼打得過?」
那安靜的越人這才回神,仍帶著些許恍惚:「不……他們打仗時沒有這種拼命的氣勢……」
山地的稻田裡,沒人抱怨大熱天要收糧,一個個汗流浹背,口乾舌燥,卻始終不願意停下來,都在拼了老命收割。
再多收點!
再多收點!
不能浪費!
只要種子夠多,朝廷就會給全國都分發,他們的家人就有足夠的糧食過活了!哪怕土地不夠多,也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