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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知道「九年制義務教育」是什麼,但,班長聽起來像是需要負責管理一個「班」,看來小官人學識非常好,比同門都優秀,才能管理他們。
「不知小官人所說我們圍城打援,是指……」
「金兀朮駐紮在白馬山下,我們派兵去把他圍起來,金國那邊不可能不派人去救他們四太子吧,只要他們來救人,不就可以圍城打援了嗎?李雲龍就是這麼打下平安縣城的!」
岳飛興奮了起來:「不錯不錯,就是這樣!小官人一語驚醒夢中人!我竟被一葉障目了!」
宗穎亦是深呼吸一口氣,一股酥麻自尾脊骨躥上天靈蓋:「尋常時候圍他不住,可這次,開封離白馬山僅一日距離,大軍調動並不繁瑣。恰巧白馬山靠大河,金賊若要來救人,必得渡河,我等便可據河而襲擊金賊援軍。」
大河就是黃河。
八歲的衣衣半點不侷促,大聲說:「他圍我們,我們也圍他!他欺負我們滑州兵少,開封兵馬多!」
小孩子思路,你怎麼打我,我也怎麼打你,然而放在此時此刻,卻是大為可行。
宗穎連宴會都想丟下,迫不及待起身:「我這就趕回去,讓我爹爹調兵!」
另一邊,金兀朮接見了完顏蒙適的親兵。
「蒙刮孛堇死了?」金兀朮忍不住多問了一句:「當真死了?」
親兵們膝蓋往地上一撞,頭往地上一磕,泣道:「原來那宋人火頭軍是奸細,本欲害郎君。孛堇只肚裡尋思他留在營寨中或有變化,須不好看,便帶他離去。也不知他如何將軍情送出,十分害人,俺們便敗給了宋軍。他又跟在孛堇身邊,趁孛堇不備,以臘肉斷孛堇脖頸,骨頭都碎了。郎君!孛堇他是好男子,受了苦,乞賜恩憐,允我等一事罷。」
金兀朮面容冷淡:「你們是要我免除他敗軍之罪?」
「不饒他!」
「既然如此,你們要我允何事?」
親兵們互相看了一眼,抬起那雙哭紅的眼睛,懇求地望向金兀朮:「孛堇待我等有情,我等不能無義,只求能火葬與孛堇,去那地下,我們再做主僕!」
金兀朮有些難以置信:「你們要殉葬?」
女真確實有這種習俗,貴人死亡之後,生焚所寵奴婢,殉其鞍馬,讓他們在地下相見。但部署不屬於殉葬這一行列啊。
親兵並未多言,只掏出刀刃,齊齊以刀割面,血淚交流而下。
「求郎君成全!」
……
完顏蒙適的屍體被親兵帶了回來,遵循女真風俗火化,骨灰放進棺中,同進棺中的除了完顏蒙適的骨灰,還有車馬牛羊、酒食器皿,以及,那幾名親兵。
這些都要等運送回金國國都,抬進墓室焚燒。
金兀朮想到完顏蒙適的屍體,還有那根一併被帶回的臘肉腿,眉宇間升起淡淡的荒謬之意。
蒙刮孛堇不是死在戰場上,最後竟然死在宋人的臘肉腿上,可笑,可憐,可悲。
「我定然不能死得如此窩囊。」
金兀朮又是心驚,又是心冷,在心中暗暗發誓:大丈夫,要死,就死得其所!
第350章 巨闕天弓
金兀朮攤開了輿圖。
這一次金兵南下, 共有兩條主戰線。
東線是他與三兄訛里朵指揮,為求攻略山東,又有部下撻懶率領東路軍一部, 去攻略河北真定路與大名路,另一部下大抃亦率領東路軍一部, 攻略河北河間路。
西線是粘罕率領西路軍主力, 攻略洛陽,以此為核心, 擴攻河南西部及漢水流域。又分出西路軍一部, 由婁室率領,攻略陝西。
而他這一路, 原定目標是降滑州, 取開德、大名, 平定河北,如今卻被牽扯在滑州城外。
「河北多宋人義軍,但不成氣候,雖有心恢復家園,卻無兵刃甲冑, 只能依山為戰,宛若流民。河南多宋人正規軍, 與我軍交戰輸多贏少,被打沒了心氣,一遇到我軍便不敢戰。」
金兀朮的手指在輿圖上劃弄, 點在了西北處。
「宋國也不全是廢物, 宋人西軍常年防守西夏, 堪稱精銳, 婁室那一支軍馬便是要對付他們。不過, 种師道身死後,西軍便日落西山,一日不如一日了,倒也不算什麼大難。」
如果不出意外,金國軍馬應該能打穿關中與山東,一路打到大江。
前提是,不出意外。
金兀朮收起輿圖,走出營寨,遠遠望著滑州城方向,闇忽讓人牽了馬來,風一樣縱馬跑到滑州城下,又謹慎地沒有步入宋人攻擊範圍。
城牆上火把通明,守軍人影幾乎成了一排橫隊,城頭還架了幾台巨弩,明顯來自開封府。
「鎖不了城了。」
金兀朮盯著城頭,手輕輕撫摸著胯|下駿馬,手指揉捏馬耳背,又摸到鬃毛,自上梳下。馬鼻噴著熱氣,白煙升騰。
之前的鎖城設想,建立在開封府能被牽制住,可惜,完顏蒙適辜負了他。戰局本來有利於女真,完顏蒙適那邊一敗,戰況就好像洪水潰堤,脫韁野馬,完全變了樣。
如果我是宋軍……
「如果我是宋軍,便會依據大河地利,將女真兵馬反困在白馬山中。」
金兀朮拍了拍臉,寒風裡,面頰幾乎要冷成凍肉。
十三歲的青霓帶了紅燒肉給守城的將士吃,腦袋一探出來,城上城下,兩人對視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