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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疏忽,以為當時滑州缺乏城防器械,主公才會如此,以為如今黎陽器械充足,主公便不會再以身犯險。
——主公已經許久不曾莽撞了,久到他一時未曾想起,主公們有一顆赤子之心,又怎麼會捨得用別人的命去試探。
「讓我先試試!」
十三歲的青霓大叫一聲,她早看出這鐵浮屠不簡單,人只露出一雙眼睛,馬只露出四個蹄子,端的是刀槍不入。
那就試試力量型武器!
少女身姿纖弱,揮舞起一百斤重大鐵錘卻仍是去勢兇猛,堡壘之上,士兵頓時爆出喝好聲。
——岳飛看形勢已然不對,只能先臨機應變,讓將士們給主公喝彩打氣。
十三歲的青霓雙腿一蹬,整個人如離弦之箭,揮舞著大鐵錘衝到鐵浮屠面前,那個鐵浮屠士兵做夢也沒想到居然有人力氣可以那麼大,本能拿【槍】【刺】出,「咚——」鐵錘震在槍桿上,刺槍應聲而斷。緊接著鐵錘旋轉,重重砸在馬頭上,軍馬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當場斃命,鐵錘重重落下,在地面震起三尺高塵土。
鐵浮屠:「……」
這是什麼人形巨獸?!
十三歲的青霓瞧著跌滾下來的金兵,不屑一顧:「不過如此嘛。」
堡壘上,大蛇軍喊得臉色漲紅:「勝!勝!勝!」
八歲的衣衣跳腳:「回來!你回來!」
十三歲的青霓退回來,茫然:「怎麼啦?」
八歲的衣衣:「你傻不傻啊!我們是出來試探的,NPC有你那麼大力氣嗎!」
十三歲的青霓懊悔:「我忘了。」
她把大鐵錘抱在懷裡,往旁邊坐。「你們繼續。」
這一出,不論是宋軍還是金軍都摸不著頭腦。
這是打仗吧?這人怎麼坐下了?
倒是其他人沖了過來,鐵浮屠嚴陣以待,卻發現再沒有人像之前那個怪物一樣力氣巨大,頓時鬆一口氣,露出獰笑。
打不過怪物,還打不過……打不過……
「嗯嗯嗯?」
這些重甲騎兵懵逼地看看自己的槍,又看看那些受傷倒地的宋人。
他們的槍是刺進去了吧?
這些宋人是流血了吧?
他們為什麼還能站起來?為什麼還能對傷口視而不見?為什麼明明甲冑已經被刺破了,還能揮舞著武器前仆後繼衝過來?
為什麼……這麼慘烈了,還能往前沖?
在金兵眼中,這些可怕的宋人嗷嗷叫著衝過來,好似傷口不疼,好似那被拖出來的腸子,不是自己的腸子。
「我發誓……我敲斷了他的腿……」有金兵面無人色,握著敲棒那隻手劇烈哆嗦。
他敲斷了那宋人的腿,甲冑凹陷、碎裂,可那宋人在地上滾了兩圈,又爬起來用刀柄撐著地面,一蹦一跳衝過來,然後忽然興奮地喊:「兄弟們!用人命抗住他們的衝擊,他們速度不快!抗住第一波就會立刻慢下來,然後砍他們馬腿!」
也有金兵看到有的宋人眼睛被一【槍】【刺】穿,卻還是「哈哈哈」大笑,無比瘋狂地用大刀去砍鐵浮屠,連砍三刀,整個人才倒下去,倒下去前不忘扯嗓子給同袍報信:「別用利器,刃口壞掉也破不開甲!」
金兵也看到有宋人扔掉大刀,大聲喊:「給我斧頭!」一把斧頭就呼嘯著甩過來,咔嚓先把自己人肩膀砍掉半截,剩下半截肉還掛在肩頭,晃來晃去。
這都什麼人啊?對自己人都那麼沒輕沒重!
可怕的是,那被攻擊的宋人一點也不憤怒,只是一樣的扯嗓子罵兩聲:「你坑不坑啊!痛擊我方隊友是吧!」
而那個力大無窮的少女當真只是在旁邊看著,如果有人要死了,她就喊:「要不要救啊!求求我就救你!」而那個要死的人居然翻著白眼,讓她滾。而少女居然真的沒有去救,半點不在乎同伴死亡。
除了她,其他宋人也是!
他們除了殺敵,就是把死去同伴的屍體丟過去——都不是小心翼翼搬過去!丟過去給力大無窮那少女,然後少女就把同伴盔甲卸下來收疊到旁邊?!
盔甲比同伴命還重要?!
金兵看傻眼了。
粘罕也看傻眼了。
他軍中也有些投降過來的宋人,在他帳下做個幕僚,他便把那些宋人叫過來,刀尖指著站場問:「宋人皇帝懦弱,為什麼還會有宋人原意為這樣的國家浴血奮戰?」
投降過來的宋人囁嚅:「或許……或許是因為宋國富有,給了他們很多錢。」
「富有?」粘罕笑了笑,輕慢地說:「我搶過你們宋人,隨便搶兩隻雞就哭天喊地,搶一袋米要衝出來和我們拼命,這也叫富有?劃破他們肚皮,掏出腸胃一看,空空如也,也不知餓著肚子平時怎麼活,這也叫富有?」
投降過來的宋人低垂下頭顱。
百姓沒錢,豪強有錢,可豪強會這樣拼命嗎?他們不會,可如果是百姓,他們被朝廷那樣壓榨,為什麼還會為它拼命?
他想不明白。
「如果當初……」粘罕聲音平靜,出奇的平靜:「如果當初開封宋軍是這樣,恐怕大金根本無法將開封打下來。」
投降過來的宋人突然抬頭:「沒有如果。永遠不會有如果。」
他的臉龐因為憤怒而扭曲:「皇帝懦弱,百官內鬥,文人將守城當兒戲,武人不敢持刀上陣,百姓更是刁民,只知道將恐懼對著好人發泄,將抗金良將剁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