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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的!鹽!
民部尚書裴矩用他八十歲的身體, 以比年輕人還有快捷的速度撲過去, 顫抖著手拈起一小撮舔了舔, 在眾目睽睽下,淚流滿面,「鹹的!是鹽!沒有苦味!」
仿佛有無形的轟炸聲,在眾人腦海中迴響。
山鬼漫不經心道:「是鹽,鹽還有苦的嗎?小鬼們從海中替我搬運來的,我也不常食用, 你們喜歡, 可以拿去。」
在場人都清楚鹽不是直接飄在海中, 而是需要「熬波」, 也就是煮海為鹽。不過,對於山鬼的話,他們自發理解成,神仙哪裡需要像凡人一般煉鹽,估計是伸手一指,白花花的鹽粒就從海水中提煉出來了。
李世民伸手,在眼睛上重重抹了一把,眼尾有些紅,「多謝足下。」他解釋,「凡間的鹽,白鹽稀少,暗鹽居多,且多是粒粗味苦。縱然是白鹽,也無有這般細膩模樣。」
山鬼「咦」了一聲,稀奇:「你居然哭了?」祂就像看到什麼新奇東西,目光從李世民有些濕潤的眼角滑到眼尾紅痕處。
底下,大臣簡直想捂住耳朵。
倒是李淵該幹啥幹啥,眼皮都不抬一下。
——這算什麼,二郎打小愛哭,他早就習慣了。
「讓足下見笑了。」李世民半點不壓抑自己的情緒,想笑就笑,想哭自然也無所謂地方,「世民只是想到了軍中將士。大唐缺鹽,他們為大唐拋頭顱灑熱血,然而朝廷連鹽都無法大量供給,只能由著他們小心地抱著些許醬食用。」
本來就做過將軍,一看到鹽,李世民第一時間就想起了軍中的難處。
他目光灼熱,仿佛要把那座鹽山融化,「多謝足下慷慨。」
這座小鹽山當然不夠將士分食,但是,如此潔白的雪鹽,是稀缺品,高價賣給世家大族,再轉手買入大量普通鹽巴,就能給將士們好好補一補了。
白鹽全部被李世民拿走,一克都沒給自己手下重臣分。倒是那蜂窩煤蛋糕——從山鬼口中知道的名稱——他和善地問其他人要不要吃,可以讓御廚學著做。
其他大臣慌忙搖頭,哪怕明白過來這不是石炭,只是像石炭的食物,也沒一個人敢下口。唯有吏部官員苦著臉瞅著面前的一個個蜂窩煤蛋糕——他們尚書選錯了,這是給整個吏部的懲罰。
長孫無忌面色凝重,調羹往蛋糕面上用力一戳,卻不像李元吉那邊是戳中硬物,調羹輕輕鬆鬆插|進去。
嗯?這感覺不像石炭啊?
又聽到後面,吏部眾人的竊竊私語。
「我這塊糕點不硬,就是太軟趴趴了,像紙張融進水裡的漿汁一樣。」
「我的又硬又苦,沒想到我一個小官,居然能和親王吃到同一種食物。」
「我的是甜的。」
「運道不錯!」
「就是甜過頭,我現在只想喝水,水水水水水——」
一個個哆嗦著手吃進去,苦中作樂發表著自己吃蛋糕時的感受。
長孫無忌心說,看來有些人的蜂窩煤蛋糕和旁人的口味不一樣。
只有房玄齡不說話。
他幫吏部答題,現在吏部輸了,他當然也被塞了一個蛋糕。
長孫無忌轉頭看過去,發現房玄齡專注地瞧著這個蜂窩煤蛋糕,時不時用調羹轉動方向,一點點觀察,似乎在思考什麼,眼眸中浮動細碎亮光。
「玄……」
房玄齡一下子站起來,這動作讓其他人未及細想就先將視線移到他身上。
「這蜂窩煤蛋糕——」房玄齡抬起頭。柔軟的綢布下,渾身身體肌肉繃緊,「可否請足下解說一番,為何糕點是這般形狀?假使這真的是一塊石炭,它被做成這個模樣,是否有什麼意義?」
有大臣瞟了一眼,心裡嘀咕:不就是一個黑不溜秋,有十二處孔洞,硬得像石炭的糕點嗎?一份吃食能有什麼意義?
山鬼抬眸看向房玄齡。
青霓在腦海里戳了戳系統,意氣風發:「我賭贏了,朝堂上那麼多大佬,一定會有人注意到蜂窩煤蛋糕的不對勁!快快快,願賭服輸!我的積分呢!」
「居然還真的有人看出來了。不就是一塊蛋糕嗎?腦子轉那麼多個彎幹嘛?」系統嘀嘀咕咕著劃了一百積分賭金到青霓帳上。
——他們只是娛樂一番,小賭怡情,並沒有定太過高昂的賭注。
山鬼仿佛沒聽懂房玄齡的問話,「形狀?意義?」
「不過是一個蜂窩煤蛋糕……」祂笑了起來,咬著字慢條斯理說:「你想它有什麼意義?」
蜂窩煤蛋糕……就像荷花糕是形若荷花的糕點,蜂窩煤蛋糕應當也是差不多?
蜂窩煤蛋?
不,蛋應該是他們平日裡食用的卵。是在言明糕點用蛋烹調的?
也就只剩下……
「蜂窩煤是何物?」
一種直覺告訴房玄齡,山鬼不會隨意擺弄出一種形態來——直接拿出一整塊石炭樣貌的糕點來不好嗎?還費心捏成形,在上面挖出十二個藕洞。
搞清楚蜂窩煤是什麼,或許石炭的問題能迎刃而解。
「這不是你們凡人自己起得名兒嗎?你們凡人皇帝,似乎是漢武帝在位那時,就常把石炭做成此物。」
山鬼懶洋洋地說,說完,好似被房玄齡提醒了,雪背舒展,微微前探了半身,饒有興趣地盯著他:「把石炭碎末加工成這物兒,能夠減少炭毒,還可以延長燃燒的時間。若是一戶人家十二個時辰不停歇地燒,六個?七個?九個?也不至於用十個。而一名十三四歲的半大小子,一天能做四五百個這樣的石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