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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們喊話的南京人肉眼可見興奮了起來。
三十斤糧,居然可以換一畝地,還不是荒地!而且,頭年稅收四十稅一!居然是四十稅一啊!
什麼?開封容易遭虜兵?現在這世道,哪裡不遭虜兵啊,好歹開封留守宗澤還用戰績證明了,虜兵在他手中討不了好呢!
現任南京留守:「……」
現任南京留守站起身,提著刀就要下城樓。旁邊親兵拼命抱著他的腰:「不至於!留守不至於!」
「彼其娘兮!宗家小兒無恥!」現任南京留守破口大罵,怒髮衝冠:「居然公然搶人!不要臉!放開本官,本官要去和他單挑!」
三五個親兵死死抱著他,才沒讓人衝下去。
南京人心浮動,宗穎滿臉都是笑,一揚旗子,士兵們呼啦一聲,趕往下一個城池。
「無恥!」
「敗類!」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宗穎去哪個城下,離開後,哪個城頭就充滿了罵聲。
人口可是最珍貴的資源,宗穎這算是虎口奪食,要不是他帶著五萬人過來,能被守官當場投石砸死。
當然,宗穎自己是臉上笑容從來沒下去過。
這樣做雖然不厚道,但他是東京留守,不是其他地方的守官,而且,人口流動這種事情……各憑本事!
小官人們的戰術真好用!果然是莽就夠了!
三十斤糧不算多,大部分百姓都能拿出來,他們等著各城城門開了之後,帶著三十斤糧食跑到東京,宗穎二話不說,來一個就批一個,先來的還有挑地權,但是有規定,每個人只能換十畝地。
一開始僅有幾個人過來,穿麻衣,踏草鞋,帶的糧食也不多,在發現當真能換到田地之後,欣喜若狂,轉身就往家裡跑,跑得草鞋丟了一隻也不回頭撿,生怕回來得晚,田就被其他人挑光了。
他們將消息帶回去,消息又將更多人帶回,東京糧倉里,糧食就慢慢多了起來,宗穎又迅速將這些糧食發給士兵,士兵得了糧食,抱怨之語就也慢慢消下去了。
「如今正是春月,等今歲收成上來,就能再給士兵發糧,士兵得了糧,好好守著這座城不被金賊破壞,來年百姓才能再交稅!」
宗穎在心中算足了這筆帳,臉上帶笑,慢悠悠離開了自己府邸。
接下來,就等著朝廷軍餉下發了。
她們是趁著年節過去的,新春年節,紅紅火火,官家心情好,應該能討來軍餉吧?說不定她們還能趕上新春的尾巴,回來過元宵節呢?
*
「趙構居然還有心思出宮過元宵節?」
十九歲的衣衣先是皺眉,隨後又舒展開眉頭,露出一個笑容:「不過,正正好。」
她此時已經換了一張臉,但依然是甜美可親,微微一笑,令人望之心怡。
這樣的臉最容易使人不那麼警惕。
她還換上了男裝,衣領高高,遮住了光滑脖頸,胸前更是一馬平川,任誰來看,都只以為這是一個俊俏小郎君。
小郎君一點也沒客氣地擠著人流過去,即將靠近趙構時,被一個高大男人攔了下來。
十九歲的衣衣捏著偽音,音色清朗:「這位官人……」她低下聲去,卻正好能讓對方聽清:「昔日元帥府,我有幸見過天顏——不知康王可還有講和之志否?」
男人——韓世忠立刻切換成了冷漠模樣,也壓著聲音:「滾!」
少年笑吟吟:「官人不想講和,焉知官家不想講和?」
韓世忠連眼神接觸都不想和她有,厭惡道:「再不滾我就……」
趙構已經注意到這邊動靜了,內侍康履之前吃得小腹滾圓,便慢吞吞走過來,問:「甚麼事兒?」
韓世忠警告地瞪了十九歲的衣衣一眼,猛然回過身,將她擋得嚴嚴實實:「酒店裡的小兒子,姓王,見主上富貴,來問我們吃不吃茶酒。」
然而,他肩膀後面探出了個腦袋,俏麗得不像話:「嗯嗯!大官,你去問一問你家主子……」
韓世忠抬起手要把她按回去,少年又從另外一個肩膀那裡探出頭,像極了洞裡的地鼠:「講和嗎?」
康履和韓世忠臉色都變了。
少年飛快地補上一句:「我有辦法!」
*
元宵佳節,喜氣洋洋,百姓和樂,遊戲頻出,吹簫、彈阮、歌唱、散耍之人眾多。
趙構也是弓馬嫻熟之輩,拿了遊戲攤子上的弓和箭,對著二十步外那燈籠開射,一射就是一個燈籠破開。
小販在旁邊高喊——
「五個燈籠換一隻兔子!中!」
「十個燈籠換一隻錦雞!中!」
「二十個燈籠換一頭羊!中!」
「官人好身手!」小販把那頭羊牽過來:「我這攤子支了半日,都沒人能將它取走,還以為能保下這招財手段,不曾想結果在官人手上。」
趙構得意一笑,康履行回來,探身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那笑就轉瞬即逝了。
「帶去那茶樓里。」
康履得到指令,指揮韓世忠把人帶過去,韓世忠臉色臭得不行,反而是少年喜笑顏開,嘴巴甜得不行:「大官受累了,這事若是能成,我請大官吃飯!」
康履多看了她兩眼,矜持地說:「不必了,你有這個心就行。」
少年好像很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