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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良抬起手,捂住隱隱有濕意的雙眼。
他確實……再說不出「只是混亂一段時間」的話了。
那麼……要放棄復國嗎?
張良不知道,張良現在腦子很亂,歷經真實戰亂之苦後,他已經沒辦法像之前那樣,斬釘截鐵說出復國之言了。
罷了,出去走走,散散心吧……
張良扶著桌案站起,正要轉身,眼角餘光掃到了牆上一張帛布上的字跡,似乎是神女的墨寶。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一筆一划,都凝聚著神女的悲憫。
張良站在帛布前,久久不言,唯有一股震撼感襲卷他的心頭。
良久,他手指觸上去,不敢用力摩挲,描繪著字跡輪廓。
「興,百姓苦……」
張良輕聲念述。
「亡,百姓苦……」
興亡,百姓皆苦,然而,太平之世總比亂世好。
張良往外走,腳步漂浮,迷惘著不知自己要往何處去。正遇得有宦人來找,是扶蘇公子請張姬過去,張良失魂落魄地跟隨著去了,腦中夾雜著各種思緒,一會是父親對他的殷殷教誨,國破家亡那一日的慘狀,一會是天宮幻境中,戰亂起後,那一幕幕百姓的苦楚。
不知何時,就行到了目的地。
不遠處,是公子扶蘇的聲音:「《周易》有言,豶豕之牙,吉。為了讓豕更溫順,你們誰來給豕去個陰?」
如此虎狼之詞,令張良眼珠一動,緩緩地將視線移過去。
沒有人應答。
扶蘇公子漆黑的眸子裡現出詫異之色,數息後,那清俊眉宇流露出哀傷,「只是為豕行個腐刑,又不是讓你們自己被腐身,如此簡單的事情,你們都做不到嗎?」
肥豕在那邊由四五個身強體壯的宦人按著,似乎知道自己即將要遭遇的慘事,叫聲悽厲。而被扶蘇強行拎來的六國貴族後代默默往後退。
對不起,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扶蘇又問了兩次,依舊沒有人回答,都是非暴力不合作。
甚至有某些人眉梢眼角流瀉出諷意。
你就是把我們帶過來又怎麼樣,該不聽還是不聽,難道你還真的能把我們殺了?
扶蘇嘆氣,正要自己親自動手來一出格物致知時,忽然聽得似是女聲的冷冷一嗓,「讓開。」
六國貴族之後摩西分海,未及細想就讓出了一條道,一位身形高挑的女子從後邊姍姍走來,長身玉立,雪膚皓腕。
眾人呆呆看著「她」,有幾名貴族子弟神搖魂盪,軟化了全身,口水輕咽,「美人……」
唯有扶蘇面不改色。見過神女後,凡間紅顏已經不能讓他情思迷離了。
張良拿起扶蘇身前的樹皮捲軸,掃了一眼上面的閹豬流程,面無表情走向那頭被按得不能動彈的豬,抬手拔|出一旁的去勢刀,日光一晃,刀尖寒芒晃得六國貴族子弟不約而同眯起眼睛。
只聽肥豕一聲慘叫,張良手起刀落,可憐的公豬就成了太監。
貴族子弟吞了吞口水,什麼旖旎心思頓時消失得一乾二淨。
隨後,張良又面無表情走向了第二頭豬。
——他要放棄復韓了!生氣!
寒光一閃,去勢刀「篤」地深深剁入了豬下|體,睪|丸滾了出來。
貴族子弟夾緊了雙腿,瑟瑟發抖。
張良面無表情走向第三頭豬。
——為什麼是秦有神女!生氣!
「啪——」
豬的鞘膜韌帶被擠斷。
——秦有神女相助,必然會越變越好!生氣!
「啪——」
豬的精索被搓斷。
——怎麼韓國就趕不上這種好事!生氣!
「啪——」
豬的陰囊隔被切開。
——趙政根本就不是仁君,何德何能能讓神女青睞!生氣!
那把去勢刀直接被他插|進磨刀石的縫隙里,入縫三分。
張姬抽出絲帕擦了擦手,冷著俏臉望向那群貴族子弟,「怎麼,還愣著?」
貴族子弟簡直要哭出來了,爭先恐後跑向餘下幾頭還沒有被去陰的公豬。
阿母!這個女人好可怕!
張良望著他們這種慫樣,忽然間就釋然了。
算了,和這群欺軟怕硬的廢物子弟一起復國,六國再起,那也只能被秦再滅一次。
身後傳來腳步聲,張良回頭,發現是公子扶蘇。
對方誠摯地說:「方才多謝了。」
張良:「……」
雖然不復國了,但是他絕不可能入秦輔佐始皇帝。
短短的一瞬間,張良心裡已經有了主意。
「長公子。」張姬笑容溫良,「妾可以留下來養豕嗎?」
不幫始皇帝,那就養豬好了,養出一頭頭膘肥體壯的豬,至少黔首能吃上肥美的肉食。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張良心想,但或許神女的存在,能夠讓興盛的國家,百姓過得也不那麼苦吧?
第80章 全面小康
扶蘇聽到張良想要留下來養豬, 登時老懷大慰,用看知己的眼神看著面前的貌美「女子」,「好!張姬, 讓我們一起養豕, 為黔首能每一餐都有肉吃而努力!」
長公子用溫文爾雅的聲音,說著熱血沸騰的話, 身後背景音是一頭頭豕的慘叫, 以及一位位獸醫上前為豶——公豬去勢後的稱呼,為豶豕止血,處理後續事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