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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皇帝略有動容:「先生有心了。」
一文一武,一內一外,一看就知道是精心挑選出來,而非敷衍地隨意指兩個。
神女含笑:「陛下客氣了。」
畢竟,劉邦項羽不符合始皇帝要求,其他的,她其實也就記得這兩位的籍貫。
張良現在不知道在哪兒,陳平印象里似乎和蕭何是同鄉,但是蕭何名氣更大些,而蕭規曹隨里的曹參,她不太記得了,唔,印象里就這幾個了。
唉,她學的也不是歷史專業,了解不多。
神女道:「陛下,你該醒了。」
夢境外,夏無且守在床邊一晚上沒敢合眼,俶爾聽到床上有動靜,低頭去看,便對上一雙黑沉沉的眸子。
夏無且臉上憂色一晃眼就退了下去,換上驚喜:「陛下可算醒了。」
感受著口舌間苦藥的味道,始皇帝平靜地「嗯」了一聲。
夏無且二話不說下跪請罪,「臣冒犯了陛下,請陛下降罪。」
他說的是強行撬開始皇帝嘴巴,給他灌退燒藥這事。不論是否出於好心,按律講,的確是冒犯了始皇帝。
低頭的夏無且只看見視野中出現一片白色衣角,下一秒,他被扶了起來——
陛下微笑:「無且愛我,我又如何不知。」
這是夏無且第二次聽到「無且愛我」這句話了,第一次是荊軻無禮,刺殺他家陛下的時候。哪怕不是第一次聽見了,夏無且依然眼眶一熱,說不出感謝的話,便說:「陛下還請回床,地上涼。」
始皇帝依言臥了回去,又說夏無且救駕有功,賞了他黃金二百溢,讓他下去後,召來郎中令,「你去尋兩個人,務必以禮相待,將他們請來咸陽,朕要給他們封官。」
郎中令領命而去,連夜出了宮門。
始皇帝醒來後,身體便不再發熱,也沒有大病時軟弱的軀殼,他就猜到應當是神女施法了。
——也確實如此,入夢道具會在被使用對象醒來後破碎,在這一剎那,會順帶清除其身上一些負面態度,畢竟,你聽說過夢中一晤後,就因為意外嗝屁的寵妃文男主嗎。
始皇帝拔|出了自己掛在牆上的寶劍,燭光閃耀劍芒,帶著怒火的一劈,厚厚的几案應聲裂成兩半。
外面的護衛就要衝進來了,始皇帝:「不必,是朕在試劍。」
始皇帝低頭,用布擦拭著劍身,拭得寒光凜冽,「來人,傳朕旨意——」
「中車府令趙高泄吾語,去其中車府令一職,充為奴隸,其女亦充之,其子孫世代不可入仕封爵。家產抄入國庫。」
「公子胡亥不孝不悌,囚於府中,永世不得出,去公子規格,以隸臣待之。」
死,有的時候太輕鬆了。
始皇帝對著燭火,凝望這柄劍脊好似浸潤著寒霜的長劍,森黑的瞳孔卻呈現出了薄薄一層冷冽,望之仿佛精鋼質感。
要的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朕就要他們只能看著,大秦越來越昌盛,領土越來越寬廣,百姓和樂富足,貴族家業殷實,行者萬里,不持寸兵。
但是,所有的發展都與他們無關。只能眼睜睜看著所有人都在往前去,而他們,被留在了舊日的大秦之中。
永遠。
第25章 遭遇霸凌
秦的鮑魚, 不是海里那個鮑魚,是掛在房梁下的那種鹹魚,因高溫而腐臭。久入鮑魚之肆, 不聞其臭, 就是這麼來的。
李斯站在賣鮑魚的肆宅里, 舉頭四顧心茫然。
陛下怎麼突然讓他在這裡見面了?還提前叫走了店家。
好臭……
李斯邁腳想要出去,可又顧及陛下的命令,只能四處看看,轉移注意力。
店裡最顯眼的是一張床,就擺在店鋪中間, 正對著大門。李斯心裡直嘀咕:這店家窮成這樣?睡覺都在鮑魚肆中?剛住進來的時候不會被臭得睡不著?
艱澀的輪胎摩擦聲傳來, 是有馬車剎停在門外, 李斯激動地下意識張嘴:「陛……」又立刻被鮑魚味嗆了回去,用袖子輕輕掩住口鼻,快步走出去,就看到自己兒子指揮著下人從車上往下搬東西。
李斯困惑極了:「由兒, 你在做什麼?」
兒子抬頭看到他,大步走過來,走著走著, 忽然一頓,然後放慢了速度,慢慢慢慢, 就停在了他面前八尺遠。
李斯:「……」得, 兒子也嫌棄鮑魚臭。
李由:「是陛下讓兒來給阿父送衣服被褥,還有阿父平常用的一些東西。」
李斯:「???」
「陛下說……」兒子眼瞳中浮現些許憐惜, 「阿父這五十日內暫時別去朝堂了, 要住在這鮑魚肆宅中, 缺一天,就永遠別回朝堂了。」
李斯:「……」
他,李斯,忠誠的保皇黨,大秦的延尉,陛下政策的絕對服從者,將一片赤誠獻給偉大始皇帝的忠臣!為什麼會遭受這樣的對待!陛下,是有人給你進讒言了嗎?你要相信你的延尉啊!
李斯不敢相信:「陛下就沒給我留什麼話嗎?」
兒子想了想,「哦!還真有!」
李斯鬆了一口氣,「快說!」他就知道陛下不會拋棄他這條最大的狗腿……呸,最忠誠的臣子的!
「陛下說,裡面那張床是特意給你留的,不許移動,念在你只是從犯,就不用你抱著鮑魚睡覺了。」
李斯僵硬地扭頭,視線透過半關閉的門扉,精準地對上了醃出鮑魚味兒的那張木板床,含淚哽咽:「謝、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