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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聽過了。」
十三歲的青霓滿臉懷疑人生:「趙構居然做得不錯?聽說有內侍給他上供珠寶,他下令丟進江里?還主動把螺鈿椅桌燒毀,說要帶頭儉樸?他還非常勤政,下朝後還繼續聽大臣奏事——難道他其實只是怕死?」
「你太天真啦。」八歲的青霓搖了搖頭,小大人似地背著手,嘆了一口氣:「他只是會裝。他還說不喜歡和婦人相處呢,結果呢……你是南京這組的,沒去東京那邊打聽。」
「東京?開封府?那邊怎麼了嗎?」
「我來說吧。」
給自己捏了一身小麥色皮膚,腳蹬馬靴,眼睛雪亮的衣衣冷笑一聲:「開封府之前不是被圍城了嗎,城破之後物價高漲,米一升三百,豬肉一斤六貫,羊肉一斤八貫,牛肉和馬肉出價兩萬都買不到。如果買不到豬肉,能買什麼肉呢?」
因為不提供蘿莉正太體型,在場都是成年體,十八歲的衣衣沒想到這裡還有好幾個未成年,徑直往下說:「我們去的時候看到了肉攤上一堆馬賽克,問了人才知道是人肉,夾在牛肉馬肉里賣掉,來源是生病了,卻沒死的人。」
她憤怒地,高昂地說:「是沒死的人!」
八歲的青霓接著說:「然後,在這種情況下,御藥院奉聖旨來開封買少女去洗衣服,要長得好看的。你信只是買回去洗衣服嗎?」
小麥膚色的衣衣陰陽怪氣:「金國那邊也是把宋朝可憐女子放進浣衣院呢。」
「……」十三歲的青霓捏緊拳頭,「要不乾脆假戲真做吧?幹掉趙構!」
「然後以一個勤政儉樸的形象死去?好色這種事情,在古代可不算罪。而且,死了之後,朝堂被奸人把持怎麼辦?主戰派不一定壓得住主和派,就南宋這情況,朝堂一亂,全去排除異己,絕對玩完。」
放條狗上去武將就能恢復大宋河山只是嘲諷趙構的話,更大可能是,放條狗上去,主和派先把主戰派搞死。誰叫我聖宋是出了名的外戰外行,內戰內行呢。
「……可惡。」
「所以,還是按照原計劃來吧。」
十八歲的青霓咧出一口雪亮白牙:「讓他害怕,讓他崩潰,讓他身敗名裂。」
「我們可是——」
「第四天災啊!」
*
御藥院那邊有臣子前來見趙構,說自己搜羅到了一群美人,可在宴會上獻舞。
趙構裝模作樣:「這不太好吧?」
臣子義正詞嚴:「官家,他們都是普通百姓,聽聞官家賢名方來獻舞,官家莫要寒百姓心啊!」
趙構矜持地點頭:「讓他們費心了,只此一次,朕日夜憂心國事,不能沉溺在享樂之中。也切莫鋪張,隨便辦場小宴便是。」
「唯!」
一場小宴,一群重臣,或是喜笑顏開,或是憂心忡忡,趙構坐於上首,明面上並未顯得多麼高興,待到舞者進來之後,身體卻是忍不住向前傾了傾。
那些舞者確實極美,一顰一笑像極了艷麗的花。大臣們眼睛直勾勾落在上面,唯有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李綱面無表情,仿佛美人對他而言只是一群木偶。
在靡靡之音中,美人們在殿中翩翩起舞,水袖輕揚,腰肢搖曳,席上有人失神地念道:「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一張張大扇子打開,又往旁邊轉移,領舞美人從扇後悄悄露出臉,眼若秋水橫波。
「官家~」
趙構骨頭都酥了,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往殿中走去。
在他們僅有幾步距離時……
「我有一言上告官家。」
美人忽爾一臉正色:「聽聞官家下旨讓御藥院在開封府買姝麗女童為官家洗衣,國難當頭,官家為何避堯舜而行桀紂之道?懇請官家釋放女童歸家,莫要耽於女色!」
李綱眼中起了異色,倒映著美人影子的瞳孔里,升起了讚美。
與之相比,趙構的臉色淡了下來,語氣也冷淡了:「此乃朕之私事。」
「官家無私事!」美人神情嚴肅:「戒聲色方能定大基。」
趙構臉上已然升起不悅。
美人驀忽臉上浮現悲色:「懇請官家釋放女童歸家,莫要耽於女色!勵精圖治,收復兩河之地,壯我聖宋河山!」
她抽出了一把刀。
眾人頓時慌亂起來。
「誰讓他們把刀帶進來的!」
「護駕!護駕!」
李綱就要一杯子往殿中砸去,美人將刀鋒一轉,果敢堅決地往自己頸上大動脈割過去。
她是要死諫!
李綱愣住了。
其他大臣們愣住了。
就連衝進來護駕的侍衛們也愣住了。
趙構沒愣住,趙構大怒:「你是要威脅……」
「噗——」
血液噴了他一臉。
趙構的腿抖了一下。哆哆嗦嗦一個「護……」字剛從他嘴裡發出來,血液就湧進了他嘴裡,塞住喉嚨。
其他舞者對著他笑了一下,詭譎而艷麗。
一共三十六個人,齊齊從道具背包里拿出了刀。
趙構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噗——」
「噗——」
「噗——」
華美的地毯上滿是猩紅血液,緩緩流動,漫到趙構鞋底,一片黏膩。
還有一個人沒抹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