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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不信, 「胡說, 我們都有眼睛, 看到你拉來的糧食了!這種收成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
徐福解釋:「諸位應當知曉, 土地肥沃, 收成便好, 土地貧瘠, 必做不到豐收。這種子確實是好種子,可是能有那麼多收成,還是因為駱越郡的土地特別肥。」
那些人頓了頓,還是繼續扒再地上搶稻穀。
徐福:「待到一月,駱越郡就要種一年新作物,好養肥土壤,你們不信,驟時看一看新作物便是。」
有機靈的人聽到後,心裡微微一動,揚聲問:「朝廷每次打下新地,都要遷人去,這次還遷人嗎?」
一瞬間,幾十道視線投在了徐福身上,徐福立刻感覺自己像一塊肥肉,被一群野獸垂涎欲滴地盯著。
「咳……」徐福硬著頭皮,「這要看陛下的意思,我們當臣子的怎麼會知道君主的打算。」
那些黔首不願意聽到這個,一個個依舊虎視眈眈。高產的糧食足以讓他們瘋狂。
徐福心驚了。
要是不安撫好他們,恐怕會有人鋌而走險,偷偷跑去駱越。但是,咸陽屬於主城,抽調哪個郡縣的黔首移居駱越,都不可能抽調咸陽的。
「諸位不必心焦,吾等本不知駱越有如此肥沃之地,是國師告知陛下,陛下方才派兵攻打。國師仁善,心繫萬民,怎會忍心看爾等少糧?只是祂必然另有安排,還請父老鄉親稍安勿躁,靜等國師的旨意。」
「國師?」
躁動的人群平息了。
「是那天召喚出龍鳳的神女!」
「大伙兒別急,咱們等神女的神諭!」
「對對對,神女一定另外有想法,對我們有別的安排。說不準會有其他肥沃的土地需要我們打下來,到時候按照軍功分配土地!」
「那我到時候一定去參軍。」
「我也去!」
「還有我!」
安撫走那些黔首後,徐福對旁邊的官吏感慨:「自從大秦一統後,軍功難得,黔首對於戰役唯恐避之不及,如今只是對分配土地有所猜想,就爭先恐後要參軍——在今日之前,誰能想到會發生這事?」
「因為……」治粟內史低著頭瞧那地上的血跡印痕,也不知是剛剛哪個黔首的膝蓋撞到了泥土,滲出了血。「糧食太重要了。」
——重要到他們願意上戰場拼命。
氣氛霎時沉重起來,久久無人說話。
「壞了!」治粟內史神色急變,「出大事了!」
徐福:「嗯?什麼大事?」
「沒時間跟你解釋了,我先進宮,找陛下!」
*
始皇帝從治粟內史那裡得知今年駱越郡的收成時,忍不住喝道:「彩!」
陛下自墊子上站了起來,高興到喜形於色,張開雙臂,似在擁抱世界,「幸得神女,幸得駱越,如此多糧食,朕便不怕打仗了,有充足的糧草,朕就能橫掃異族!」
「朕要讓大秦國土更加龐大,要讓大秦人人衣食無憂!」
朕要達到小康,然後,成神!
治粟內史實在不想這時候潑冷水,可是這事很重要,「陛下,駱越的兵馬,要如何處置?」
如此一提,始皇帝也反應了過來。
大秦稅十收一,這兩季收成的租米有兩百多萬石,豈不是說,留在那邊的二十萬士兵,有著千萬石的糧食儲量?
糧積在手裡如果用不出去,為了不爛在倉庫里,人心就會浮動,或許會滋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有糧有人後,可以做什麼呢?
始皇帝面不改色,平靜地說出治粟內史不敢直白告知的話,「你怕他們謀反,占地為王。」
治粟內史不太敢回復,只是低頭,兩眼直勾勾盯著地板倒映出來的影子。
從這次運送稅收過來就能知曉,駱越那邊太遠了,要是再次打仗,糧草很難完整送達戰場,路上幾乎要消耗九成,而駱越,土地肥沃,若建起城池,據城而守,就地儲糧,此消彼長下,沒有十年絕對打不下來。
而始皇帝對此的應對措施,在今日午朝時,提了出來。
其一,命商賈帶足貨品與駱越郡通商,使他們儲存的糧食流動起來,生活過得滋潤,自然不會去想造反。
其二,就是修馳道。
原百越之地,現南海、桂林、象、駱越四郡,尚未開始修建馳道,如今也該開工了,把路修好,從中原直通百越四郡,車馬同車轍,不僅省力,還能讓運糧的車少走山路、彎路。當然,如果要起戰爭,馳道就能直直運糧過去了。
「陛下。」李斯出列,他終究並非只會阿諛奉承,順從皇帝之人。「此前才征勞役去修靈渠,尚未修完,如今又要黔首服役,恐民心不穩。」
始皇帝道:「再抽調罪人,壯女前去服役。駱越郡已修養了一整年,現以三人抽一人,徵召服役。」
此前修靈渠雖有女丁,可仍是少數,是在男丁實在抽不出來的情況下,才補的女丁。
人。
他需要人。
始皇帝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他怎麼不知道這樣會民心不穩,但是,不修馳道,駱越的糧食就要浪費了。人太少了,他想幹的事情又太多,到底去哪裡能搞到人呢?
要不再問問?他二十多個兒子,也不至於一個願意為他解憂,承擔人皇氣運,懷孕生子的都沒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