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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顯臉上表情多番變化, 一步三回頭地把菜蔬裝回車上,儘管有些磨蹭,還是往上裝了。其他將士面上明顯不舍, 卻無一人出聲阻攔。
「誒?」十四歲的青霓不懂:「為什麼不能拿, 你們不是肚子餓嗎?」
「小官人年紀尚小, 不知糧食重要,我等卻不能欺小官人心善。」
岳飛很感動少年郎的心意,但是,在他眼裡, 面前人是個連加冠都沒有的未成年人, 還是個剛死完爹媽, 自身陷在金賊軍中,一心想要拿回爹媽遺物的未成年人。
就算他們軍隊快吃不上飯了,那也不能讓一個孩子捐出他的家財啊!尤其河北是金人肆虐的地方,家家少餘糧……
他不能做這麼沒良心的事!
張顯也想明白了個中關竅,手上動作也加快了。
「哥哥說得對!俺們不能欺負你個小孩子!俺們進山里打獵也能活,這些糧食你拿回去,能吃好久嘞!」
玩家就算未成年,也能明白,一兩個人當獵戶沒問題,幾百個人怎麼可能只靠打獵過活。
「你們不用擔心,我爹媽雖然死了,我還有很多朋友,他們就在滑州城中。他們全是大氣豪邁的人!這些糧食也是他們給我的,他們一聽說是給軍人,就將糧食裝了滿滿一車。沒有多裝,是怕金賊發現,半路把糧食劫走。」
十四歲的青霓拍著胸膛做保證:「你們如果不忍心收這些糧食,可以去滑州城借糧,我們雖然沒太多儲備,一千石粟米還是拿得出來的。」
「一千石?」
岳飛都聽傻了:「小官人可知一千石是多少?」
「我當然知道。」
他們可不是白和陸宰相處的!
「一千石夠官人們吃兩個月啦!」
少年郎眼中亮著光彩:「我們也只有兩千石糧,我知道全給你們,你們肯定不會拿,就和朋友們商量,借你們一半糧食,請不要推辭!」
一半糧食……一半糧食……
張顯按耐不住:「小官人為甚對俺們如此好?俺們中……誰救過小官人嗎?」
「啊?」
十四歲的青霓對宋史不太了解,只知道宋重文輕武,但輕到什麼地步他也不清楚,此時便面帶困惑地說出:「因為你們是保家衛國的軍人啊,總不能讓你們餓著肚子打仗吧,這也太過分了。」
濕冷夜氣氤氳了這些軍漢的眼瞳。
在宋國士卒地位低到什麼地步呢?有這麼一句話「狀元登第,雖將兵數十萬,恢復幽薊,逐彊虜於窮漠,凱歌勞還,獻捷太廟,其榮亦不可及也。」,恢復國土,獻捷太廟這種大功,也比不上狀元及第的風光。
他們是「斑兒」,他們是「賊配軍」,宋朝廷每次只有急徵兵時,才會允諾民間,這次徵兵不往士兵臉上刺字。
甚至,他們物資低到想要回營後有杯熱水喝,暖暖肺腑,都要向官家打申請,希望對方能多批一些錢食。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和他們說,他們是保家衛國的軍人。
「保家衛國啊……」
軍中有人苦笑。
他們哪有那麼多大義,他們只是沒辦法違抗朝廷命令,他們甚至還想過,如果實在過不下去,就潰散成盜賊好了,反正他們就是一群臭丘八,反正剽掠這種事情,其他地方的兵也沒少做,兵匪從來就不分家。
他們現在沒有做,全賴岳統制壓著他們。
可……居然有人看他們是保家衛國的軍人?
這些士卒里有不少人本能地站直了身體,悄悄挺了挺胸膛。
岳飛心頭一熱,就像有把火在燃燒:「小官人……」他實在不知該說什麼,想了想,只更加堅定地說:「我們一定會把金賊趕出宋國,小官人爹媽的仇,我們幫你報!」
「咳。」
這倒是讓玩家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他說是那麼說,但這裡只是遊戲,他和其他玩家倒也沒那麼真情實感將遊戲裡軍人和現實軍人畫等號,更多的是一點點不忍心,外加岳統制沒有欺壓他,看他腿腳不便,還以為他被用刑了——是個好人!他們才一合計,將一半糧食分出去。
玩遊戲嘛,開心最重要,糧食沒了,再弄就是,千金難買他們樂意!
「所以,你們更要吃飽肚子,才能更好保家衛國啊。這些糧食都是我和朋友們的心意,還請不要推辭。」
*
滑州城,玩家們就像脫韁野狗一樣,隨便霍霍可憐的知事府。
「除了外圍的圍牆,裡面房子全拆了!一面牆都不能留下來!」
「地磚也摳掉!用來種地!」
「這一片地用柵欄圍起來,以後就是我們的訓練場了!」
「有什麼好圍的,裸著得了,反正看到訓練器材,就知道那塊場地是訓練場了啊!」
「這一塊地就是我們的宿舍!」
「啥,我們還有宿舍?床呢?」
「要什麼床啊,打地鋪不香嗎,多方便!」
「床還是要的,一百個人呢,雖然有些人不在滑州城,但萬一哪天要回來呢?搞五十個上下鋪吧,省空間——要男女隔開嗎?」
「我隨意,遊戲裡無所謂啦,反正又不是真的睡覺,就是躺上面回復體力。」一個女玩家如此說:「不過,還是得問問其他女孩子的意見。」
其他女玩家也無所謂。
「好的!五十個架子床!木柵欄也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