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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自己人被一箭射下馬,金兀朮反而大叫一聲:「好箭術!」沖對面一揚下巴:「蒙刮孛堇,可認得這好漢是誰?」
「不識得。」完顏蒙適連語氣都不自覺沉重了下來:「是宋人的一員小將,也不知是個什麼官,俺和他交戰了數回,問他姓名他也不肯答,那箭術確實一絕。」
金兀朮用拇指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大刀,刀身隱約映著一雙狼的眼睛。
「我不管這好漢是從哪裡來的,之前那五十勇士我也不在乎從哪裡來的,他們再英勇,攻城守城之戰也靠不了個人勇武。我要把他們腦袋通通掛到大纛旗上,洗刷我的恥辱!」
兀朮當著金兵的面,明明白白地喊:「有後退者,斬!越險先登者,以功授世襲千戶謀克!」
「噢!」
「噢!」
整個東路軍隊翻滾起了火熱的情緒,一時間,呼喊聲不絕於耳。
金兀朮拔|出刀,往那滑州城城牆一指:「將士們!沖啊!」
「沖啊!」
「殺光宋人!」
從牆頭上往下看,黑壓壓的人馬仿佛堆滿這片郊野,在他們奔騰之下,地面已顫抖起來。
岳飛心中暗道不好。
「這是攻心之術!」他一口叫破:「正如獨虎被狼群包圍,又如扁舟面臨滔天巨浪,倘若守軍膽寒,說不準兀朮小賊還能不費一兵一卒便攻下城池。」
岳飛倒不知自己一口說中了歷史上,建炎三年的一場攻城戰。金兀朮派兵攻建康府,也是如此布局攻心,旌旗器仗,蔽郊滿野,鐵騎往來如雲,建康府守軍自城頭往下看,駭得心神俱裂,那江東安撫使陳邦光更是連抵抗也沒抵抗,直接開城投降,喜得金兀朮直說:「大事成矣!」
「嗚——」
嘹亮的號角聲與密集的馬蹄聲交織,號聲蒼涼,金兵蜂擁,整個滑州城的北面儘是金兵,一直綿延到城牆的拐角,北面守城的人視線觸不到的地方,熙熙攘攘也皆是金賊。
雲梯一架,金兵往上爬,岳飛大吼一聲:「愣著作甚!」抱起準備好的大石頭,就往下砸。
石頭滾下,雲梯上領頭的那個金兵哇哇亂叫,連著石頭一同摔了下去,落到地面上,慘叫一聲,或許是死了。
滑州城沒有太多箭矢,沒辦法用箭雨阻擋敵軍,其他宋人軍漢從對金人騎兵的震撼中回過神來,嘩啦啦衝上前,手執長矛,探著身子往下捅。腳邊放了石頭的就往下砸石頭,手裡有斧頭的就砍雲梯,還有人扛著一桶又一桶金汁往下倒。
「糞水就糞水,還金汁……」
有玩家捏著鼻子,面前是一個大鍋,裡面是煮得滾燙的糞水,除了公共廁所的貢獻,還要感謝某臥底釣魚佬提供的金兵軍廁地點。
取之於夷,用之於夷,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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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架又一架雲梯豎起,城頭鋪天蓋地往下砸石頭,震耳欲聾的落響中,大片煙塵揚起。
十八歲的青霓耳邊除了風聲,馬蹄聲,就是石頭與肉|體相撞後,沉悶的撞擊聲,士卒發出了慘叫,從上往下捅的長矛撕裂了肉|體,斧頭砍在雲梯上,「篤——」地一聲,斧刃砍入木頭裡。
金兵扛著石頭雨,又搭起了一架雲梯。
「嘭——」
十八歲的青霓藝高人膽大,直接從城牆上翻出去,跳到雲梯上,正往上爬的金兵察覺到頭頂陰影,頭皮一麻,還來不及反應,便見對方接過一個鐵球用力一砸,一聲悶響,無數塊碎裂的木片向四周迸散,金兵抬盾的手臂一麻,慘叫聲尚未出現,迸射的木盾碎片已飛進他眼中,鐵球衝破木盾,將他一同撞出雲梯,跌了下去。
少女還沒來得及得意,只聽得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小心」,耳邊風聲傳來,她急急側頭,一根粗大木竿從她腦袋邊撞過,撞到了城牆上,發出一聲巨響。垂頭一看,攻城車的車軸上,三五個金兵一同抬著撞竿,身軀精壯,散發著兇悍氣息。
十八歲的青霓「嘿」了一聲:「和我比凶?」
真當這一身肌肉白練的?
她猛地往下沖,頭也不回地喊:「扔個斧子給我!」
一把斧子從牆後拋出,比她先一步落到車軸上,十八歲的青霓後至,抽出斧子,雙手亂揮,逼得金兵們後退,她又一跳,跳到地上,兩條臂膀上肌肉虬結,若老樹盤根,這是在施力了。斧頭狠狠一砸,砸在攻城車的車輪上,攻城車一邊轟然坍陷。
「來人!」
她大喊。
在岳飛驚訝的目光中,之前還在一心往下砸石頭的玩家們瞬間就作出反應。
他們甚至都不問那少女究竟要做什麼,面對如此突兀的喊人,沒有絲毫質疑,在聽到喊人的那一瞬間,便從城牆上翻了出去,順著那雲梯往下沖,一個又一個,人數還在增多。
有一個玩家被撞竿撞下了雲梯,摔下去後,瞬間刀斧加身,身軀被撕裂的地方,泛著絲絲紅肉,人已死,血液仍在緩緩往外流。
野蠻的金兵開始唱起歌來——
「伐你頭顱!」
「燒你家園!」
「跟著大王去出征!」
「打個頭顱圍腰上!」
「抓了男人走!」
「留給東家當騾馬!」
「抓了女人走!」
「留給西家生崽子!」
完顏蒙適長矛飛刺,被敏捷基因的玩家躲了過去,他也不以為意,又反手刺進另外一個玩家的胸膛,眼角餘光瞥見對方摔下地,長矛上血液凝固,仿佛朵朵褐色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