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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有句話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但換算到自己身上,安菀覺得,這大概得改成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媽,誰家養貓貓能體貼入微到這個程度——雖然偵探社其實並不窮。
任勞任怨當保姆幾年,如果不是後來的某個轉機,她大約會一直維持著這樣的忙碌與幸福。
簡單平和,卻是寫滿了甜。
但這世上總是沒有如果的。
福澤社長說,從她離開後,名偵探就很討厭酒。
她在的時候很喜歡買門口那家的酒心巧克力,每次都會給亂步帶一次。
她喜歡餵他。
嘴裡變甜以後他會幸福的彎了眉眼,好像有快樂的泡泡在他身邊環繞,但從他離開以後,他就再也沒買過那個款式。
這大概也和她有關係。
安菀被偵探社收留之後的一年以後的某一天,就是靠著灌醉的方式成功的達成了[離家出走]的成就。
那時候她其實在偵探社過的很開心,雖然每天照顧亂步就要花掉她很多精力,畢竟貓貓有旺盛的精力。
再加上能力的控制遠遠沒有如今的熟練,她每天都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練習,所以每天到了晚上她往床上一躺,疲憊就能直接按著她睡成一團泥,但是她能夠很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是被需要著的。
約莫是因為七海誠的失蹤,她有點缺愛,強烈的奉獻心理使她熱衷於用付出的方式得到自己想要的感情回報。
偵探社的各位前輩很好的補上了她的心理傷痕。
如果沒有任何的意外發生,她本該安安靜靜的成為偵探社的一員,然後每天在練習能力、出任務、照顧亂步的三點一線之間。
她很重視偵探社,很喜歡社長,喜歡大家,喜歡亂步,一年多以來,她已經真的把這裡當做了自己第二個家。
但是她心中始終有過不去的坎,那就是越水清規的死。
而那個年幼的她不願意拖累任何人,選擇了獨自承擔一切,去調查忽然出現在眼前的線索。她沒有想過自己還是個孩子,可以依賴大人,也沒有想過去把這件事拜託給偵探社。
因為當時的她已經給大家添了很多麻煩,她不想再累計更多。但她沒有想過,她這樣的選擇會讓他人如何擔憂,甚至覺得她沒有把大家放在心裡。
——「無論亂步大人什麼時候回頭,我都在這裡哦。」
她曾這樣說。
然後她食言了。
被社會毒打過後,她終於知道了當時的自己有多幼稚和愚蠢。
這大概也是這一次,江戶川亂步會那樣回答她的原因。
所以她不會再一個人承擔了。
她現在屬於亂步。
像野馬突然被繫上了韁繩,像雄鷹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她心甘情願的,乖巧的。
任他宰割。
*
喝醉的貓有多難哄,安菀深感悲痛。
把貓抱回被窩裡之後,他就一直在抱著被子打滾,滾一圈就叫一聲「小千」或是「喜歡」。假若不是怕醒來後貓貓翻臉,她都想把這段視頻錄下來,用作以後的傳家寶,又或者是錄語音轉存成來電音樂,每次電話打進來就聽一次亂步の告白。
若是僅僅就這樣倒還好,偏偏亂步崽子不光自己叫,還一定要她應聲。說他喝醉了,偏偏他知道叫她的名字,她回答問題的時候也知道遲疑一會兒思考她說了什麼,搞的她沒辦法離開,只能坐在他的床邊陪著他閒聊。
「小千。」看,她一走神,他就會這樣抱著被子湊過來。
他這副樣子和破案的時候的神采飛揚一點也不一樣。
若是說名偵探姿態是個英姿颯爽的美少年,破案的時候的神采飛揚讓人忍不住為之心動,躺在床上的這個最多三歲,幼稚可愛會撒嬌,且年齡不能再多。
「做什麼?」
安菀摸摸他的頭髮。
發質柔軟,她忍不住又揉了一下。
直到貓貓眼神茫然的視線朝著她投射了過來,她才裝模作樣的咳嗽了一聲,假裝無事發生。
「陪我一起睡。」偵探貓貓理直氣壯,「被子裡很冷,沒有小千陪我睡,我可能會死掉。」
「你怕不是寂寞空虛冷了所以想騷一騷——要是酒醒了還記得這個話,我看你敢不敢再看我的臉。」雖然這樣回了一句,安菀還是乖乖的脫了外套進了被窩。
被窩裡很暖和,是剛剛的貓捂出來的溫度。他打了個哈欠,看起來困的厲害。
「好了好了乖乖睡覺吧。」
她拍了拍他的後背。約摸是氛圍實在合適,她忽然有點想唱搖籃曲,因為自己這副樣子實在像是在哄嬰兒。
過了一會兒,名偵探的呼吸慢慢的穩定了一些。
很顯然,他已經有些迷濛的快要進入夢境。
安菀忍不住低頭親了親他的額。
「晚安。」
她用不會吵醒人的音量說著。
感覺哄貓行動已經正式結束,門外的藍音這才小心翼翼的探了探腦袋,同她招了招手,示意有什麼事情。
他手裡拿著份薄薄的文件,因為怕打擾到兩個人的相處,也因為事情不是特別緊急,所以他一直等到了安菀哄睡了名偵探才冒了出來。
她懶得伸手,於是藍音替她翻開了文件的第一頁。
那是她的上司給她傳送過來的,關於買兇她的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