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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安靜。
安菀微微眯了眯眼,在那瞬間常年打架做任務所養成的直覺讓她清晰的感覺到了一種不對勁。
似乎有人在跟著她?
是找她?還是亂步?如果是公事的話,應該會經手她的上司和偵探社,這樣想的話,對方所求的,是「私事」?
無論用意是好是壞,這種躲躲藏藏不開誠布公的做法讓她職業性的不太喜歡。
於是想了想,她摸出了手機,向偵探社的國木田前輩遞了個調查的單子。不管她猜想的對不對,既然有可能事關亂步,就算偵探社都信任她的能力,她也依舊覺得,把情況控制在能掌握的範圍內更好。
而且偵探社也不會和錢過不去——她在異能科的工資算是高的。
發完了信息正準備收回手機,安菀忽然看到了來自上司的line。
【什麼時候覆工?】
?
她才休息了不到兩天吧?
之前她可是隨時隨地保持著能夠出任務的狀態快兩年,要知道那個時候她還是未成年,她沒有告這個男人僱傭童工已經很好了,為什麼她都已經晉升了還這麼忙?就算是把她當好用的工具也得考慮使用年限吧?耐久上限再高也是需要恢復的吧?
這是什麼魔鬼上司?
那一刻她惡向膽邊生,直接撥通了上司的電話,然後在上司「餵」了一聲後果斷搶話道,「老闆,我抽中了溫泉旅館三天三夜免費游所以接下來的三天我要把積累的那幾天假期一次性休掉你不要聯繫我你打我電話也找不到我的我已經把你拉黑了三天後我們再見到時候你依然是我最偉大最勇敢最厲害最和藹可親的好上司拜拜。」
一氣呵成。
安菀已經能想像到這位異能科的前輩的臉色有多難看,估計回來以後將會迎接的她的就是加班加班和加班,不過沒關係,約會能爽到的話,她工作起來也能事半功倍。
做完了計劃的安菀美滋滋的回了家,大約是她路上花了不短的時間,她回來的時候亂步已經睡著了。
她把約定好的東西零散的放了柜子和冰箱,忙活了一早上的她終於也感到了一絲疲憊,看著名偵探「甜美」的睡相,她也有了一些睡意。
換了衣服躺下已經是五分鐘後,她打了個哈欠閉上了眼睛,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感受到了她的氣息,原本睡在一旁的亂步忽然動了動,然後轉過來伸手抱住了她。
灼熱的力度繞過腰際,像是抱住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安菀忽然想起她第一次被亂步撿回來的時候也是這樣,她以打架受傷而狼狽的蜷縮成一團的姿態,被亂步抱在懷裡。
「我要養她。」
當時的名偵探斬釘截鐵的說。
第6章
那其實不是什麼美好的經歷,至少十四五歲的女孩子覺得,公主就算是淪落到了需要被拯救的時候也應該光鮮亮麗。但想法只存在於腦海里,那時候迎接她的只有一場瓢潑大雨,受了傷的她像舔舐傷口的幼犬一樣蜷縮在角落裡,等待著疼痛緩過去。雨點毫不留情的落在她的臉上,是冰冷的力道,她看著天空,瞳孔中毫無焦距。
那時候她覺得自己沒有歸屬,沒有存在的必要,朋友的死去、父親的失蹤給予了她沉重的打擊,那是能把一個人摧垮的巨浪,至少她確確實實的產生了自我厭棄的心理。
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沒有能感到溫暖的人,握在掌心的只有看不見未來的泥濘道路——雖然現在回看覺得有些傻氣,但她當時的確是自怨自艾到想過死去。
直到那一天,她被撿了回去。
翠色瞳孔的少年把她抱在懷裡,然後說要養她。
面前的銀髮男人表情有些微妙,或許在他看來,這個名叫亂步的傢伙的行為就像是一隻自己走路還踉踉蹌蹌的奶貓扒拉著一隻受了傷的幼犬,然後巴巴的說自己已經足夠成為監護人,有了養寵物的資格。
但福澤諭吉是個好人。
在調查了她以後,心軟的男人成功的對她的遭遇感到了同情,並告訴她,她可以把偵探社當做家。
彼時她已經清理完畢換上了新衣服,社長到她面前的時候她正坐在窗台邊發呆,亂步的手裡拿著小零食,大約是在逗她說話。
她覺得對方大概是真的把她當做了撿回來的家犬。
安菀並不覺得她能稱得上是幼犬,非要說的話她覺得自己是狼,隨時可能背叛好心的東郭先生。
而且家啊。
多麼懷念而微妙的詞。
她的上一個家人,就是那麼毫無徵兆的丟下了她。
她的瞳孔在那瞬間閃爍了光芒,但在孤狼說出傷人的話之前,名偵探摸了摸她的頭髮。他的力度很輕,卻又很溫柔,明明什麼都沒說,她卻下意識的掉下了眼淚。
「別、別哭呀,名偵探的肩膀可以給你靠!」江戶川亂步顯然不擅長做安慰人這種事,但他一直維持著方才的姿勢,笨拙的說些安慰的話。世界第一的名偵探慌的連推理也忘了,只有翠色的眼裡盛滿了直白的情緒。
安菀盯著他的臉,忽然就笑了。淚水還停在她的臉上,但她的眼裡是真切的笑意。
從那個瞬間起她就知道了,那些束縛她內心的藤蔓,已經破開了一道縫隙。終有一天她會擺脫內心的陰霾,完完全全的擁有陽光。
大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閉上眼睛之後,安菀夢見了一些奇怪的東西,起先是漫無邊際的黑色,但很快這些黑色被花與蛋糕淹沒,然後她的夢裡只剩下了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