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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玩笑的吧?羅茜狐疑地打量著他。他是什麼神話中的天使化身還是怎麼的?
他好像將整整一天積累下來的坦然自若都在白天用完了,現在又變成了早上那個剛見面時的害羞的男孩。他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似乎應當受譴責的是他自己。幸好此刻梅嬸從樓上探出頭來,「彼得!羅茜回來了嗎?!」
彼得抬頭應了一聲,帶著羅茜上樓去。
「打擾了,帕克夫人。」她和站在門口等待的梅嬸輕輕抱了一下,「對不起,今天臨時有點事耽誤了,沒來得及通知彼得。」
除去梅嬸本人歡快的性子,還有一點讓羅茜對她很有好感。她將自己的小家打理得非常雅致,公寓裡整潔而芬芳,客廳的牆壁上貼著和她身上的家居服似乎是同一種色系,給人一種生氣勃勃的感覺。牆紙上只掛著一張照片,典型的八十年代美國人長相,一頭銀灰色夾黑的短髮,眼角深深的笑紋讓他看起來慈祥而精神奕奕,就和梅嬸一樣。他看起來並不是很在意羅茜的到訪。
那一定是梅嬸的丈夫。
見羅茜盯著本叔的照片看,彼得輕聲解釋,「那是我的叔叔,本·帕克。他……被搶劫犯殺死了。」
「他們感情曾經一定很深厚。」羅茜悄聲說。她幾乎可以想像到曾經這個小家的歡樂和,畢竟一家人全是天使一樣的人。梅嬸可以是一個樂天派的可愛家庭主婦,本叔則是一個勤懇工作的上班族,他們養育著一個善良溫柔的侄子。
「別講悄悄話啦,快來吃飯吧,羅茜,彼得。」梅嬸在餐桌旁用愉快的聲音呼喚他們。
酒足飯飽,羅茜和可愛的鄰居一家告別,回到了自己的公寓裡,打開了所有燈,將自己埋進沙發里。今天發生的事情、認識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她才剛剛醒來一天呢。
她愣愣地盯著頭頂的白熾燈,直到房間裡又響起有規律的刺耳鈴聲,她搖搖晃晃地從沙發里爬出來,想方法讓鈴聲停了下來。
「羅瑟琳·法納姆。整整一天不接電話,你可真有本領。」聽到普羅米修斯彬彬有禮的聲音從那個聽筒樣的東西里傳出來,羅茜皺著眉頭打量了一下這個奇怪的設備,試探著將它放在了自己耳朵旁,「你可真有本領啊。我今天打了你不下於100個電話,就是怕你睡死在公寓裡。你是不是弄不明白這是什麼東西?」
「普斯?是你嗎?」強壓著怒火的普羅米修斯聽到手機聽筒里傳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滿腔的怒火剎那間似乎又泄了氣,猶如一隻充足了氣卻被人一下子戳破的輪胎。他氣鼓鼓地瞪著自己面前的地板,仿佛正瞪著那個討人厭的倒霉小鬼,想要讓她感受一下自己的憤怒,可沒一會兒就不得不鳴金收兵。
「是我。怎麼了?」他沒好氣地對著話筒說。
「這是什麼東西?」
「這叫做電話,雖然在塵埃星系已經是上個世紀之前的造物,但你也不應該完全不認識。拿你的銀行卡去選一款手機吧,你聽上去就像和這個世界脫節了一樣。」
「你上哪兒去了?」羅茜嘆了口氣,「你不知道我今天都經歷了什麼。我一醒來就不得不應付好幾個地球人,包括一個跟蹤我的間諜。」
「間諜?」他的聲音提高了半個八度。
「事實上,他管自己叫特工。」羅茜心虛地回想起來間諜和特工之間是有區別的,「他是好人,這倒不用擔心。但是!」她較真地提高了自己的音量,「普斯,你知道嗎,今天有一群叫自己復仇者的人邀請我加入他們。」
「你同意了嗎?」
「我不知道該怎麼拒絕,老爸讓我們不要參與別人星球的私事,但我又覺著他們是好人。總之,總之……呃……」「總之你答應了?」
「呃……差不多吧,」她聲音越來越小,「我答應下來一個邀約。」
他恨鐵不成鋼地咬牙切齒,「你真是個鬆餅腦袋,羅瑟琳·法納姆。」「你也沒比我好哪兒去!別那麼叫我名字,普羅米修斯!」羅茜衝著聽筒嚷嚷。
「我可比你早醒了八年,你以為我這八年幹什麼去了?」電話那頭的白髮男人嫌棄地將電話拿遠了些。
「抓蝴蝶去了。」羅茜認真地說,剛說完就聽到聽筒里傳來嘟嘟嘟的聲音。「喂喂餵?普斯?」
電話掛斷了。
她撇了撇嘴,將聽筒重新放回這台紅色的小小裝置上,瞪著它看了好一會兒。然後突然動手,不服氣地將這台老式電話完全拆開,猩紅色的外殼、小小的電路板、各色電線、螺絲釘和用處不明的鐵片整齊地擺在桌子上,重新被拼裝成了一隻眼睛會發綠光的紅色小象。
「普斯,壞脾氣的小象。」她用一塊鐵片在那上面刻下了幾個張牙舞爪的字母。
做完這一切她抬頭看了看房間裡掛著的壁鍾,長指針指向九至十之間,短指針指向八。這個時間讓她幹什麼都不合適,所以她從房間裡的窗戶翻出去,徑直上了樓頂。她想聽聽這座城市的聲音。
沒有了混凝土的阻擋,整座城市的聲音伴隨著不冷不熱的晚風拂過她的耳畔,這個城市並沒有像她想像的那樣陷入寂靜,相反,現在的紐約市比她剛剛醒來那會兒吵鬧多了,像是剛剛開幕的盛大馬戲團。她聽見意外事故、震耳欲聾的音樂、緊張的酒駕者,還有像是在黑白電影裡才能聽見的哄堂大笑聲,人們在討論鋼鐵俠和他昂貴的盔甲,母親給自己的孩子唱搖籃曲,樓下有一個沉重的腳步拖著沉重的身軀上樓,疲憊得就好像從墨西哥走回這兒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