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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羅米修斯和他相處不來,因為普斯總覺得他身上有種矯揉做作的表演氣派,而且某種程度上,那種偽裝和他喜歡擺出來的偽裝撞車了。光是想像著兩個彬彬有禮的偽君子和彼此握手的樣子就讓羅茜起一身雞皮疙瘩,如果他們都露出自己的真實性格說不定會更討人喜歡一點。
但不論怎麼說……他都已經坐在那裡了。
洛基衣冠楚楚地坐在桌子旁邊,桌子上擺著一盤棋局,他頭也不抬地挪動一顆皇后,「上這兒來看我笑話?」
羅茜輕聲對帶她來的金髮硬漢道謝,他則用一種奇特的溫和、酥軟的聲音向她說不用謝,羅茜不敢看他,只在心裡暗忖他大概真的是在想一籃子小貓。
「想要看笑話何必走到這裡,站在阿斯加德外面就夠了。你的遊戲倒是越玩越大了。」羅茜嘆了口氣,洛基斜斜瞥她一眼。
「你竟然沒死。這種好事情怎麼可能總是發生在你身上?」
「當然死不了,幸運一次就會一直幸運下去。沒聽說過?」她回頭找了張椅子坐下來,在她回身的那一刻羅茜的身形分成兩個,一個遠遠地坐在了一邊,一個徑直走進了關押洛基的牢房裡,「弗麗嘉教我的,厲害吧?」
「不怎麼樣。」坐在桌子旁的洛基重新將注意力放回了棋盤上,用眼角注意著羅茜的動作,但她卻目不斜視地路過坐在桌子旁的洛基,走向了一邊無人的角落,蹲下來。
「大黑貓咪,有椅子坐為什麼要坐在這裡?」
幻象在頃刻間破裂,桌子上的象棋殘局、桌旁衣冠楚楚的黑髮男人全都裂成一片片發著光的碎片消失在空氣中,而她面前原本空無一人的角落現在坐著一個披頭散髮、衣冠不整的真正的洛基,他面無表情地靠著牆壁,只有眼睛裡透露出淡淡的挖苦。
她笑眯眯地蹲在真正的洛基面前,雙手捧著自己的臉。
「再那樣叫我一次,我就把你的舌頭扯下來。」他一字一頓道。
羅茜不但沒害怕,反而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你不要你那根銀舌頭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朝她眯了眯眼睛,眼神能刺穿她再從她身後穿透四英寸來,然而不足以讓她退縮,「來兩句退場白吧,因為下一秒我就會把你這個愚蠢的幻影打散。」
「無聊。你打散它,我再重新做一個,你再打散,我再重新做……我要把一天的時間全花在這上面,就因為我不知好歹要來探望一個掀起戰爭的囚徒……」她故意做出悲苦的神色,「多麼戲劇化的轉變,小洛基懶得做爸爸的乖寶寶了,嗯?」
他瞪她的眼神就好像恨不得把她倒吊起來剝皮一樣,最終偏過頭不再看她。
「我也躺會兒,一個星期沒睡覺了,這裡看上去溫暖舒適,旁邊還有大冰塊散冷氣。」她在他身旁坐下來,學著他的姿勢靠在牆邊,洛基一動不動,看都沒看她一眼。
「你根本就不需要睡覺。」
「困上心頭,不行麼?」她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洛基做了一個夢。
當他還年輕的時候,奧丁從很遠的地方邀請來了一個神秘的客人,告訴他們這位客人可以為他們打造出一把無可匹敵的武器,而這把武器可以帶領他們戰勝居住在約頓海姆的霜巨人。這是個好消息,至少對那個時候的洛基來說是一個好消息,可是他沒有想到這位客人身後還跟著兩個白頭髮小鬼。
其中一個白頭髮小鬼整天裝模作樣,自命清高,見到所有人恨不得將下巴翹得比天還高,偏偏所有人都喜歡去逗他;另一個白頭髮小鬼假裝自己是天上掛著的第二個太陽,試圖和所有阿斯加德人都打成一片,而那些蠢貨竟然真的任由這個小鬼纏著他們,直到有一天那個小惡魔沒有人可纏,找上了他的宮殿。
「洛雞,教我下棋吧。」她從前會整個人趴在他的書桌上梳著自己的長髮,笑眯眯地看著總是一臉陰鬱的洛基,她的頭髮因為剛剛和女武神們玩過而亂糟糟的。
「你敢再叫我一次洛雞,我會把你的頭髮全剪下來。」聽了她的話,洛基也笑起來,不過笑意不達眼底,甚至有點咬牙切齒,「我的名字叫做洛基,LOKI,不是Logi。」
「不,你不可以把我的頭髮全剪下來,」羅茜晃著她的小腦袋,「我是你們國家『尊貴的客人』,那是你父親親口說的。你就像我在家裡養的黑貓咪一樣,渾身都黑糊糊的,為什麼沒有人和你一起玩呢?你不會感覺孤單嗎?如果我是你,我會和那些大姐姐們一起玩的,這樣也好鍛鍊一下你的體質。」
她憂心忡忡地看了一眼他的手臂,「你真的該和大姐姐們一起鍛鍊一下了。」
「只有弱者才成群結隊。」
「那差不多是鬆餅腦袋才會說出來的話。」小姑娘較真地瞪大眼睛,「朋友是很重要的,家人也是很重要的。」
洛基對她的無聊理論嗤之以鼻。
從那天起,小姑娘就一直以沒人陪他玩為藉口,每天都來纏著他,聲稱要讓他意識到朋友的重要性,洛基簡直不堪其擾。直到有一天,那個小姑娘拿來了一個不同尋常的玩具邀請他一起玩。
那個玩具剛剛從她父親的鍛冶爐裡面拿出來,名字叫做妙爾尼爾,奧丁口中註定會屬於托爾的武器。他哄騙著羅茜將妙爾尼爾交給他,然後轉手塞到了霜巨人手上。他一開始想的是,如果這個武器最終沒能到奧丁和托爾的手裡,或許這些遠方的客人會被奧丁趕回自己家裡,他也就得以清淨,但他顯然是想的太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