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頁
就算身上有侍衛們脫下的大氅,上了年紀的婆子依舊凍得幾步一摔倒,只能依靠著互相攙扶往前邁步。
而前面的幾人甚至又說起了其他事。
「張家會就此罷休?」絲毫沒意識到說錯話的寧於泓則是滿心擔憂著今夜之事。
兩個外甥一出來,張家老夫人立即呼天搶地不准帶孩子走。
寧妨那句張家再無一子出世的話聽著就像是惡毒詛咒。張家就算不信詛咒,可也不會輕易放眼下能看到的親生血脈離開。
若不是帶了幾十侍衛,他們今夜絕無可能將孩子帶走。
「要的就是他們不會善罷甘休,要不我又如何名正言順出手收拾張家?」寧妨笑。
他在張家說得話可沒一句虛言。
張家老大體虛已久,別說是生兒子,就是連男女之事都力不從心,要不他為何如此重視榮姨娘肚中的孩子。
而只要寧妨還活著一日,張暘光體內的禁制就不會解開,他這一輩子休想再有娶妻生子的命數。
張府從今往後,再不會有新生命降生。
至於榮姨娘……就讓他們慢慢等待驚喜吧。
城西牌坊終於出現,寧妨步子未停,轉身沖後面的人高聲說道:「加快步子,回府用飯!」
***
一行人在風雪中足足走大半個時辰,終於在天亮前看到了南陽侯府的門匾。
整夜無眠的寧城與兩位夫人守在前廳,聽到動靜就趕到了門口。
此時別說是早凍僵的下人們,就連寧於墨幾人都冷得整張臉通紅,頭頂和眉毛不同程度都掛了層白霜。
早起或者未睡的侯府眾人,親眼見證了寧妨抱著大小姐回府的一幕。
這一幕在往後寧江郡權貴的眾多小道消息中,被無數家裡有女兒的人家所稱道。
「嫁人要嫁寧家子」成了好些年裡流傳於郡城中的童謠。
寧妨將寧靈芝安排到了她出嫁前居住的院子。
可由於人依舊昏睡,老二從出生後還沒喝過奶,剛從襁褓中露出小臉,眾人就聽到小貓一樣的哭聲。
強壯些的老大喝了獸奶,就算醒來後也不哭泣,睜著雙眼笑哈哈地露出無齒牙齦。
羅氏稀罕得緊,抱著老大就不鬆手,一張病懨懨的臉上難得露出真心笑容。
寧城又手慢腳亂地出府去尋找奶娘。
最後老大被羅氏抱回了三房繼續稀罕,老二則暫時由寧妨抱回院中檢查身體。
累了整晚的幾房人都被打發回各自院子休息,至於用飯之事,就等睡醒後再說。
嘎吱——
屏退來服侍的小廝,寧妨匆匆梳洗一番後,才折身來到床邊抱起還在哭泣的老二。
「餓壞了吧。」
抱起襁褓輕輕拍了幾下,孩子浮腫的眼皮在這樣輕聲安撫下終於緩緩睜開,哭聲頓時停下,好奇地望著被寧妨喚出來的靈力舞動。
泉果獸奶中加入幾滴秘境靈泉,香甜的味道促使孩子仰頭狼吞虎咽地吸吮,泛著烏青的嘴唇拼命蠕動,只憑著本能想要活下去。
「看你這麼努力地活下去,小名就叫阿活吧。小阿活——」
喝下靈泉液的小小身體舒展開來,剛得了名字的阿活眯著眼睛打了個哈欠,在寧妨斷斷續續地呢喃著安穩睡去。
靈液流過的地方很快在阿活皮膚上體現出來,青紫用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一個粉雕玉琢的娃娃酣睡於襁褓之中。
靈泉效果明顯,孩子瞧著是健康了些許,就是眼下還太小,藥材之類的還不能用。
寧妨將襁褓放到床裡邊,降下一道靈力稍作保護後坐回書案邊,提筆刷刷寫下封信差人送往莫府。
張暘光雖說簽下了合離書,可張家之事還不算完。
合離之事張鈺沒臉告到朝堂之上,張暘光親口承認張家人要害死寧靈芝及其腹中孩子,而且還爆出張府內叔嫂通姦之事,上了朝堂只會成為眾大臣的笑柄。
可南陽侯府帶侍衛強闖朝廷大員府邸這項罪名,張鈺不會錯過,加之建隆帝對南陽侯府的針對,上奏彈劾定是一告一個準。
但寧妨昨夜卻沒有絲毫遲疑就帶上了侍衛隊,並不是沒考慮到這點,而是肯定張鈺在此之前會先去丞相府告狀。
告到杭之為處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寧妨這個名字的存在感就要靠莫張兩家來幫忙刷。
而此前……
當然要讓張家這上得不台面的醜事傳開。
輿論攻勢從來都是不可忽視的力量。
***
張鈺果然如寧妨所那般下午就冒著風雪去了丞相府告狀,可惜比他早一步到的莫南早將昨夜之事如實上稟。
兩家兒女之間的內宅私事杭之為本不願插手,加之莫南將張府差點害死寧靈芝的事這麼一說,去告狀的張鈺不僅沒能得到撐腰,甚至被警告休要在天災來臨之際將私事鬧到朝堂之上。
灰溜溜離開的張鈺縱使心裡再有萬分不甘,此時也只得夾緊尾巴小心行事。
被大雪侵襲的第七天,城內百姓開始出現大面積的斷糧,城內積雪已達到膝蓋上下,城內每日都會出現有人突然倒地的情況。
而就在這一天,朝廷終於派出兵部進城清掃積雪,戶部也大開城中三座糧倉發糧賑災。
同時,一眾皇親貴胄、達官貴人、富商巨賈都收到了建隆帝親自下發的手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