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祖父，熙兒能等！」
雖然時間不定，可總算是看到了確切希望，對兩個小孩來說，這足以讓他們一時忘卻對眼前這位祖父的害怕。
寧文熙一頭扎進寧妨懷裡，胖乎乎的小手摟緊他後脖頸，兩條小短腿忘情地搖晃起來。
「一會路上祖父買糖葫蘆給你吃。」
孩子表現出來的親昵讓寧妨心情頗好，大手拍了拍寧文熙後背，轉身又敲擊了兩下車廂壁：「到巷口停車，我們走路去。」
大的孫兒八歲，雙腳走過最遠的地方就是侯府大門口，馬車那兩扇窗子就是他們觀察這個世界的全部通道。
大的都如此，小的就更是對侯府門外一無所知。
聽到祖父說糖葫蘆，孩子瞪大了眼睛，看就是頭回聽到這種吃食。
馬車放慢速度，車夫出了巷口就吆喝著馬停下了行走。
寧妨撩起車簾彎腰費力從車裡鑽了出來，圓潤的腹部頂在膝蓋上，胃裡頓時湧上來陣翻江倒海的噁心感。
就是這一微微皺眉，立刻讓先下一步的寧文睿看出了他不舒服。
「祖父，我來攙您。」
說著，小少年努力踮起腳尖伸長了手臂想來扶他。
那顫顫巍巍的樣看得寧妨好笑不已，就原主這個身材，估計得把孩子壓得跪下。
「無事。」寧妨笑呵呵地擺手，自己慢悠悠地踩著梯凳下了馬車。晃眼間正好看到寧文睿失望的神色，右手一抬將胳膊放到了他面前。
寧文睿揚起臉，大大的眼睛裡露出欣喜之色，雙手連忙抓住寧妨的胳膊，與其說是攙扶更不如說是抱著更為恰當。
侍衛們疑惑，侯爺下馬車時的慢吞吞與上車時的麻溜完全不像是一個人。
但……好像下車的侯爺才是一貫所見之樣。
「走吧。」
侍衛們的心理活動寧妨看不透，左手牽著寧文熙右手挎著寧文睿的他此時心底正回味出門前試著提氣的感覺。
原主武將出身，雖然因受傷不再練武，可底子尤在，只用基本的內功心法就可以調轉內力。
內力在體內遊走一圈，各種陳年老傷和暗疾心下都已瞭然。
既然決定要做這個南陽侯府的老太爺，最基本的身體還是要搞搞好，不說恢復成前世的樣貌……至少要是個正常人吧！
侯府所在的百穀巷長且安靜，一條巷子裡只建了幾戶府邸，每家說出來都至少是伯爺打底。
可一個轉角間，立刻置身於兩個世界。
青石板路上來來往往的人從他們身邊經過，有人穿著粗布麻衣神色木然地低頭趕路，也有人錦衣華服閒庭散步般地搖著摺扇走過。
兜售著自家生意的小攤販們一看到有穿著講究的少爺路過，馬上殷勤地介紹著攤位上的小物件。
兩旁林立的店鋪里更是人流如織，各家府邸的馬車幾乎停滿了路兩盤。
就算是寧江郡最繁華的街，可寧妨怎麼看都覺得今天的人流好像多了點，特別是他們去的這個方向，密密麻麻的人群都往一個方向走去。
寧妨回頭，寧城立馬會意往前走了一步低聲稟報：「今日是官牙所開衙之日。」
官牙所，顧名思義是官府設立的合法人牙所。
每半年官牙所會開一次衙，然後將最新從官府接收過來的犯官家眷進行拍賣。
有大戶人家會挑這個日子來買丫鬟小廝，也有青樓妓院來挑選容色上佳的女子，就連相公堂之類的也會來此挑人。
前者尚且能苟活下去，若是被後兩者挑中……跟入地獄也差不了多少。
「我們先去餛飩攤。」
不過寧妨對此卻沒有多大的興趣，聽完便已作罷，而身邊的兩個孫兒卻早因這繁華熱鬧的街道看花了眼。
右邊胳膊的小手不知看到什麼，忽地收緊。
順著寧文睿的目光一看，發現前面不遠處有個賣力吆喝小玩意兒的攤主正是讓長孫心情激動的原因。
被他拿在手裡的是個竹編蜻蜓，隨著來回擺動的手臂，蜻蜓翅膀僵硬地煽動著，老遠就能聽到咯吱咯吱的響聲。
「寧城？」
如此□□裸的喜愛寧妨怎會看不出，頭一轉寧城就遞上了個錢袋，他轉手遞給寧文睿笑道：「記得給你三個妹妹也買點小玩意兒。」
「我也去我也去。」寧文熙扭著身子，急不可耐地想去看看熱鬧。
「你們保護兩位孫少爺。」
被點到的侍衛們上前，小心護著兩個小孩眉開眼笑地往前跑去。
就連初見拘謹老成的寧文睿此時也笑得露出口大白牙，一手提著錢袋一手拽著弟弟忙不迭地穿過人群往小攤擠去。
孩子的笑聲遠遠傳來，寧妨微微一笑，而後轉身看向了方才就注意到的小攤。
攤主是個頭髮半白色的老者，坐在攤子旁專注地吸著旱菸，一臉無心搭理他人的神情。
攤子上擺放著稀稀拉拉的幾支木簪以及頭繩。
就算寧妨已經走近，他也只是掀了掀眼皮，勉強擠出句：「老爺隨便看。」
說完就是一陣猛烈的乾咳，寧妨只能透過煙霧繚繞中看到老者滿臉心事的臉。
他之所以會注意到這個不起眼的攤子，皆是因為其中有想要的東西。
隨意瞟了眼老者後，寧妨撿起一支灰撲撲的木簪笑問：「這個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