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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榮姨娘三天兩頭就故意到大小姐面前挑釁,送來的茶點衣料都沾著滑胎的藥粉,若是知曉小姐沒吃下那些茶點,咱們院裡連飯都不給送。」
春翠挑釁地望著張暘光,她就等著看這位要怎麼反駁,那些有毒衣料她現在還留著,隨時都可拿出來作證。
誰成想,張暘光皺了皺眉,竟吐出句讓所有人都震驚的話:「我知曉榮姨娘送去的吃食衣料都有毒,她那丫鬟花銀子收買廚房的婆子,我怎會不知?」
說完,他好似還沒覺著有何不對之處,一臉情真意切地看向寧妨:「我敢發誓我說得都是真話。」
「好!那你既知曉,為何不阻止?」寧妨似笑非笑地瞟了眼張鈺,意味深長地問道。
「要生兒子有得是機會,若是被寧氏的兒子坐上長孫之位,誰知道他會不不會幫寧氏報仇。」張暘光信誓旦旦地回道。
「暘光!休要胡說八道。」張鈺臉色大變,上前扯了把張暘光的袖子。
可面前之人好似完全沒看見張鈺的警告之意,一把甩開他手後突然轉身面朝滿院之人。
「我張暘光所說絕對屬實,若是有半點謊話願遭天打雷劈。何止是我不願意寧氏平安誕下孩子,父親您還不是如此?」
「張暘光,休要胡言。」張鈺高聲呵斥。
「我沒胡說,您不是早跟大嫂商量好了萬全之策?若是寧氏能平安生下孩子,你們就將孩子換成女孩,你以為我不知榮姨娘肚裡孩子是大哥的?」
「哈哈——可惜你不知道,大嫂早將此事告知了我,我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大哥給我戴綠帽子,我就讓大房長子換成我的種。」
張暘光一番話說得幾乎是用喊的,如此高昂的聲音在這寂靜雪夜裡顯得尤其震耳欲聾。
恰巧這院子地處張府角落,隔壁就是另一戶人家的院牆,沒多會寧妨就注意到隔壁院牆上多了好幾個頂著風雪看熱鬧的腦袋。
這可正是他要的效果。
「來人啊!把說瘋話的二少爺拉下去。」張鈺連忙大叫。
如此大的家醜被抖落出來,張鈺臉上也再難維持鎮靜,他只知老大與那榮姨娘有一腿,誰能想到老二竟然和大兒媳竟然也有勾當。
「可別讓人傷了張二少爺。」寧妨淡淡一笑,抬起右手朝前一揮:「請張侍郎往後退退,我還有話沒問完呢。」
侍衛們舉劍壓上,得了命令衝上來的幾個張府院丁一招就被打趴,橫七豎八地躺在雪地里連翻身都不能。
「沒什麼好說的!」張暘光仿佛瘋魔似地振臂一呼,遠遠指著寧靈芝所在的方向吼道:「反正孩子也被我派人送藥悶死了,寧氏命大活下來正和我意,這南陽侯府大女婿的位置還不照樣是我。」
「哦?原來這活血化瘀的湯藥是你派人送所送?」寧妨翹起唇角微微一笑,露出幾顆整齊白牙閃動著森森寒芒。
「誰叫那時母親得了消息親自趕來,我不能讓那孩子平安生下來。」
「那先前生下的第一個孩子呢?」寧妨追問,而被提到的孩子此刻正在他懷裡乖巧地酣睡著。
「我想了個好主意。」張暘光突然得意地笑了起來:「我把孩子交給大嫂讓她悄悄養著,等榮姨娘的孩子生下來,我就把這兩個孩子調換,到時大哥幫我養兒子,到時還會把張家交給他……」
張家的亂讓在場之人無數次重新認識人性險惡。
大房不是不能生兒子,而是張大夫人不讓男孩能活著生下來,而她自己所生兩個女兒竟都是張暘光的孩子。
榮姨娘與張大勾搭上也是張大夫人暗中搭橋,而這背後同樣是張暘光出的主意,他就是要抓老大的小辮子。
張暘光籌謀十幾年,為的就是張家這龐大財產與權利。
寧靈芝不過是他攀權富貴途中看走眼的一顆絆腳石,在張暘光眼裡根本不足一提。
話說到這,張府眾人陰險醜惡的臉無疑被張暘光狠狠撕了下來,他暢快地吼完,像是解脫般深深吸了口氣。
那使勁仰著臉好似稍微一僵,寧妨便知陣法即將失效,於是沒再多問,伸手接過寧雷送上的紙筆:「那寫吧……合離書。」
張暘光低頭,雙眼中露出見鬼似的驚恐,垂著的嘴角突然用力抽動了幾下,而後又恢復成了一臉興致頗高的模樣。
「是我張府對不起寧氏在先,這合離書我寫。」
他廣袖一甩,分外豪邁地接過紙筆,將紙隨便往廊下石凳一放,彎腰刷刷地寫起了合離書。
其中按照寧妨所要求的內容還加上了兩點。
寧靈芝所生下的兩個孩子無論男女無論死活都與張府沒有任何干係,孩子將跟著母親離開。
為了補償寧氏在張府中受的罪,張府賠償寧靈芝及其孩子六千白銀。
「老二你是不是瘋了,快住手。」
「你竟然給我戴綠帽子,我不會放過你。」張家老大怒不可遏地吼叫著。
合離書寫完按下手印,張暘光又寫了張借據,寧妨拿起合離書確認無誤後讓春翠送進了產房。
春翠前腳一走,寧妨朝張暘光一揮手:「請張二少爺回去吧。」
一陣微風吹過,張暘光猛打了冷顫,混沌的腦中瞬間清醒,他不敢相信似地指著寧妨,抖動著嘴唇不知該如何說起。
他感覺自己被困在處黑洞洞的屋子裡,只能眼睜睜地聽著那道熟悉的聲音吐出心底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