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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摸來摸去,他都沒法找到點過去的蛛絲馬跡。
明明就是個古代世界,為什麼銅鏡會這麼清晰……他連兩層下巴上的黑色胡茬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這張臉怎麼看怎麼都不像是前世的寧妨。
「也罷!」
終於,寧妨放棄再看,又赤腳走到窗邊的軟塌躺下。
內心掙扎幾天之後,他在此刻才算是接受了自己成為南陽侯府老太爺的事實。
寧妨,四十二歲。
放到現代還可以是個風度翩翩的帥大叔,是不少電視劇里成功男性經常出現的年紀。
可在這裡,他已經是個走路都要人攙扶的老頭子。
十五歲與媒妁之言的姑娘柳氏成親,生下兩子一女後妻子因病而亡,後續弦張氏,生產雙胞胎時難產而亡。
也因此原主決定不再娶妻,就這麼獨身一人到了現在。
別看原主眼下是個長方體,往前二十年可也是個叱吒疆場立下無數戰功的少年將軍。
後在一次突襲敵軍軍營時胸口中箭摔落馬下,命雖然保住了,卻落下個病弱的身子骨。
多年的進補與缺乏鍛鍊,身體會胖成這樣就不足為奇了。
南陽侯府面上瞧著是風光無限,可眼下這偌大侯府也只剩下這麼個爵位還勉強撐著門面。
幾個兒子沒一個有出息,一大家子都靠著侯府基業混吃等死。
侯爺之位的風光只屬原主這一代,爵位只傳三代且要依次遞降。
三代後府上再沒個有出息的子孫,那寧家只能徹底泯滅於這偌大的王朝之中。
這也是為何原主一直沒立下世子的原因。
同樣年紀的老友早坐上了含飴弄孫逍遙自在的老太爺之位,可他還要頂著這個侯爺之位幫一家子老小保住榮華富貴。
一旦世子之位確定上報朝廷,也就意味著他們侯府改叫伯府的那天不遠了。
與憂心忡忡的原主不同,府里的不肖子們倒是過得悠哉悠哉好不快活。
「侯爺。」
剛打算細細回憶眼下的侯府狀況,房門突然被輕輕敲響。
一道同樣蒼老的聲音壓低了音量輕輕喊道,正是世安院管家寧城的聲音。
「進來吧。」寧妨一動沒動地繼續躺著。
隨著寧城推開門後身形靈巧地走向床榻,寧妨腦中第一反應就是要減肥。
長相回不到前世,至少不能再做個走路要靠滾的老頭子。
寧城微躬著腰,撩起床幔剛想出聲,立時看到被掀開早沒了熱氣的綢被。
不過神色也只是頓了一剎,很快就轉了頭從右掃過。
「本侯在此。」寧妨艱難坐起,撐著沉重的身軀又赤腳站到了地面。
寧城年紀比寧妨還要大上幾歲,頭髮整齊束在頭頂,髮髻之上隨意插了支成色較差的玉簪。
看外貌就是個精幹之人。
二人戰場上是將軍和隨從,在府里是侯爺和管家。
寧城也是原主在侯府之中為數不多能說說知心話的人。
看到寧妨竟然連鞋襪都沒穿,這位頭髮半白從容有餘的老管家臉色頓時大變。
「你們全都是瞎的?還不快來服侍侯爺。」
被管家吼到的小廝嚇得魂飛魄散,幾人慌忙衝上,恨不得直接抬起寧妨放上榻。
侯爺身子骨弱受不得風寒,若是因此染病幾人拿命都不夠賠。
「你們別礙著本侯走路。」
寧妨大手一揮,將吵得腦袋嗡嗡作響的幾人揮開,大步流星走回床前。
他動作很麻利,幾步之間就已從寧城身邊掠過。
「更衣吧。」
寧妨張開手臂,目光淡淡掃過慌張的幾人,凌厲之氣卻伴隨著這隨意的一句話散發開來。
別說是小廝膽顫心驚地遲疑了一步。
就連寧城也跟著喉頭一緊,不由自主想起了過世多年的老太爺:寧江塵。
「……」
世安院裡沒有丫鬟,伺候的全是小廝。
男子本就粗手粗腳,再看到主子陰沉的臉,頓時更是手忙腳亂。
就在其中一人不小心扯斷了本就嬌貴的腰帶後,臥房裡頓時只剩下幾人帶著哭腔的求饒聲。
人還未回神,寧妨額角青筋就因這此起彼伏的哭聲激得鈍跳了幾下。
他只要想事眉頭就會下意識皺起,加之這張臉太胖,稍微皺眉就顯得很陰沉。
「侯爺。」寧城小心翼翼地開口站到幾人身前,那頭嚴厲眼神示意著幾人退下,這頭低聲地詢問:「老奴換人來伺候您梳洗。」
寧妨擺手,抬腳越過幾人。
「都下去吧。」
「那我來伺候您更衣。」
寧妨本想說不用,可敞開衣襟的長袍隨著他走動時朝兩邊飄去,著實不太雅觀。
所以走到衣櫃前他只是微微點頭復又張開了雙臂。
古人的衣裳里三層外三層,各種繁複穿戴真不是一個現代人頭回就能搞定的。
隨著太陽升起,熱氣從瓦頂逐漸滲了進來,屋子內越來越熱。
好不容易穿戴整齊,寧妨後背已經熱得出了層汗。
「其他幾位少爺都到了?」
屋子裡最涼快的地方就要數靠近荷花塘那扇窗,寧妨穿戴整齊後幾步又挪到了軟塌坐下才問。
「老爺夫人們都已在前廳候著,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