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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之城裡有些奸商嗅到了異常, 早早囤積了大量煤炭, 才導致炭火價格半月前就水漲船高。
自出生起南延國就一直風調雨順的幾兄弟根本沒法想像雪災是何景象,寧於墨掖好漏風的狐裘,不解地問了句:「雪災,下點雪就能變成災?」
寧於硯抬頭看了眼廊檐上手臂粗細的梁,同樣一臉的不理解。
雪又壓不垮屋頂,冷就躲在屋子裡就行,就這還能引起災難,他覺著沒人會這麼傻。
「一點雪當然不會成為雪災,可很多雪就不一定了。」
收回已經涼透的手,寧妨接過暖石轉身看向表情如出一轍的三兄弟。
「城中百姓可沒有暖石和狐裘取暖。」他長嘆一聲,搖了搖頭沒再多加解釋。
「若是這雪下個十天半月,城中好多人家就該斷糧了。」寧於泓不由得也跟著擔憂起來。
在書院進學時寧於泓也跟著老師外出遊學過,一路之上曾聽了不少幾十年前的往事。
三十多年前那場洪災鄰國死了不計其數的人,老師在邊境處見到的地獄場景多年都難從記憶中抹去。
大雪若是一直不停,得有多少人都會被凍死?
他們出生在高門大宅,有上好的皮毛與炭火取暖,卻仍舊冷得縮手縮腳。那隻著棉衣的普通百姓們應該如何抵禦風寒?
這個問題越想越讓人不寒而慄。
「這雪應當下不了多久,二哥你就是杞人憂天。」寧於硯還是不認同。
「老三不是早想出府走動?」寧妨突然出聲,見寧於硯狂點頭,跟著派了個任務:「你與老大下午跟著寧城管家去買粗炭。」
幾位主子是有暖石傍身,可府里下人們仍舊需要炭火取暖,且數量不少。
寧城這幾日就是為了買碳天天早出晚歸,有時候奔波大半天也只能買回一點點。
「我不去,外邊多冷。」寧於墨才不願出府。
「你去的話,為父晚上就再給你塊更大的暖石。」寧妨簡直是用哄孩子的方式驅使著寧於墨行動、。
「那我去!」
猛然被掀開的狐裘掀起一陣寒風,寧於墨迫不及待地坐起身,邊彎腰穿鞋子邊催促:「我剛看到管家在點人出門,咱們得快些。」
「我呢!兒子為何沒有暖玉?」寧於硯探出半個身子來拉寧妨衣袖,故作委屈地抬著頭,沒好處他可不願大雪天出門找凍。
「若是能買到炭回來,就給你們各兩塊。」
「走走走!」
兩人套上棉靴,還不忘記抱上暖玉,高聲喊著寧管家就往前院沖。
角落的寧於岳一臉無語,縮了縮身子又想躺回去,這一動間,狐裘上的佛經就跟著滑到了地上。
寧妨:「……」
這小子是挑他在拿出來故意氣人呢!
「我昨日不是多給了你幾塊暖石?」寧妨冷著臉看向他,寧於岳不明所以地點頭:「我在祖母的佛堂放了幾個,屋子裡挺暖和。」
「我是讓你給莫侍郎府送幾塊去,你留在家裡作甚?」
對於這個沒眼力見的傻子,寧妨連想教育的心思都沒有。這腦子就跟個癩□□一樣,戳一下跳一下。
「啊?」
被一下驚醒的寧於岳用同樣不輸兩位哥哥的速度奔出了府,好歹基本情商還在線,去的時候又從房裡搜颳了不少好東西送去。
三子相繼得了任務頂著大雪出門。
剩下的父子倆望著雪各自發了陣呆,寧妨估摸著時辰差不多,這才開口道:「你寧雷叔應該快回來了,我們去書房等。」
唯留下個還有幾分腦子的寧於泓,寧妨打算帶著他一起處理府中事務。
這侯府將來勢必要傳下去,四兄弟里選來選去,也就他合適做領頭。
一路忐忑無比的寧於泓跟著寧妨繞過書房走進了沐浴房,眼睜睜看推開了那間從未踏足過的屋子。
而後兩人走進屋子,他經歷了第一波震驚,再然後寧妨又像是變戲法似地推開了牆,屋裡又多出了間書房。
從書房半開的窗口望出去,發現竟然是白茫茫一片的荷塘。
屋內的角落都放了暖石,人剛走進去就一股熱浪撲面而來,難怪這麼大的雪窗口還開著。
寧妨進門放下暖石,扯散外裳的衣領,散出熱氣後坐到了書案前。
「你到旁邊休息下,那邊架子上有書。」
左右牆邊架子上都擺滿了書,寧妨指了指後自己坐到書案前繼續提筆忙碌。
寧雷按照他指示,派人帶回了侯府名下營生的近三年帳簿,以及鋪子所在地址周圍的街況描述。
重點是,寧妨讓人悄悄在這些鋪子外蹲守了三個月,記錄每日進店人數以及出店時手上拿了東西的人數。
光是這些帳簿與書信就堆滿了書房的小半間屋子,書案上更是堆成山的圖冊。
南陽侯府名下產業主要分布於南延國中部的幾個郡城,多是繁華之地。
二十幾間鋪子都是經營書畫以及米糧,這些年文風衰落,書鋪生意一落千丈,只能勉強做到收支平衡。
米糧鋪生意倒是一直穩定,帳面上花團錦簇,瞧著賺得挺多,支出同樣驚人。
不論是前者還是後者,寧妨根據下面傳回來的街況與進店人數一對比就能估算出這些鋪子的具體經營情況。
結論是:八間書鋪帳面基本屬實,掌柜閒得每日在櫃檯後拍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