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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泓所為何事而來?」
「父親。」
被叫到名字的寧於泓竟下意識一抖,不知是因為這個略顯親昵的稱呼還是寧妨冰涼的語氣。
他連忙拉回跑遠的心神,彎腰將方才收到的信送上:「妹妹派人送信來了。」
「小妹?」寧於墨眼前一亮,剛欣喜抬起的頭瞬間掃到寧妨臉,立刻又埋了下去。
「芝靈?」寧妨接過信打開。
來信人是原主膝下唯一的女兒——寧芝靈。
夫家是戶部左侍郎張珏的次子張暘光。
只論門第來說,侯府與侍郎府本不是門當戶對的親家,可這樁婚事是寧芝靈自己所求,最後還用上了絕世手段,逼得原主不得不點頭同意下來。
但也因如此,父女關係鬧僵,寧芝靈婚後屢次回侯府都被原主拒之門外。
這五年裡發生了許多事,隨著原主受傷辭官,南陽侯府日漸勢微,寧芝靈上門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原主自此認為女兒也和外人一般怕侯府拖她後腿,更是連寧芝靈的消息都不願再聽。
「你可看過信里內容?」
薄薄的一張信紙被折成正方形,寧妨邊問寧於泓邊展開信紙。
字體整齊娟秀,能看得出來寧芝靈是個心思細膩又軟弱的女子,性子與早逝的柳氏簡直如出一轍。
「沒看過,送信人指定要父親親啟」
伴隨著寧於泓的回答,寧妨匆匆掃過信上的內容。
這是一封報喜的信,寧芝靈成親五年後終於有了身孕,由於身子不爽利,只得先寫信來報喜。
信中還擔心起寧妨,請他萬萬保重身身體,等自己身子穩當之後再親自回娘家報喜。
信最後竟然留下了一個錢莊的地址。
她聽聞侯府最近艱難,所以變賣了大半嫁妝換成白銀存到錢莊,取錢的鑰匙與存契就縫在送回來的夏衣之內。
「芝靈還送了衣裳回府?」
「是,兒子已經派人送到世安院安置。」
「知曉了,你可還有其他事?」
父子倆一問一答,多餘一句話都沒有,正事說完寧妨就要趕人,看寧於泓神情也絲毫沒想要留下,搖搖頭後乾脆利落地轉身離開。
先走了一個後,寧妨又將目光投向信紙。
從信里看,寧靈芝不像是嫌貧愛富的樣子,信里寫到他身體不好時,信紙上還有幾滴暈開的水漬。
邊寫邊哭的女兒變賣大半嫁妝貼補娘家,無論如何都不應是個寡薄之人。
讓他覺得有些奇怪的反而是寧靈芝小心翼翼將鑰匙縫到衣裳里的動作,這明顯不是為了防侯府的人……
既然不是防娘家,那只有可能是防婆家。
「張家……」
摩挲信紙的手指最終指向了信中夫君二字,寧妨食指用力一點出聲:「久君?」
咯吱——
「侯爺。」
久君魁梧身形幾乎是擠進了微微敞開的門縫。
「你派幾個人監視張家的一舉一動,若是有任何消息隨時來報。」
「是。」
久君來去匆匆,得了命令後又悄聲離去,從頭到尾主僕二人都沒關注到旁邊張大了嘴的寧於墨。
門再度被合上後,寧妨才從他身邊掃過:「你還杵在這作甚?」
寧於墨:「……」
「兒子這就回去。」
如蒙大赦的寧於墨心裡樂得就差沒哼起小調,他以為自己逃過了一通責罵,轉身離開的步子都跟著輕快了許多。
寧妨才不管他心裡作何想法,趁人開門時又高聲把寧城喊了進來。
「買來的辛未一家何在?」
「就在書房外候著。」
「將辛未兄妹叫進來,其他二人先讓他們下去休息。」
對於辛老爹夫妻的安排要取決於辛未兄妹到底能成為什麼樣的存在。
若是心有不甘,就算能因賣身契把人留下,也不敢重用。
畢竟……寧妨他可不是真打算買個跑腿的下人。
折騰了一整天,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書房內只余幾盞燭火照亮。
辛未進得門來最先看到就是寧妨隱在書案後那張忽明忽暗的臉。
兄妹二人不約而同地頓了下,互望兩眼後才並排走到了書案前。
「大膽!怎敢直視主子的臉。」寧城一聲爆呵。
「辛未拜見侯爺。」
「辛蘭拜見侯爺。」
不管心中願不願意,二人深知眼下他們的身份,寧城話音剛過雙雙就彎了膝蓋跪下。
「你們都起來吧。」寧妨身子往前傾了傾,頗有興趣地朝二人抬了抬手:「你就是辛未?」
「回侯爺的話,在……小人是辛未。」
「聽說你武藝超群?」
「……」
辛未只拱了拱手沒張嘴,這就算是直接承認了確有其事。
寧妨失笑,既為他的清醒也為其自負。
「那你可猜得到本侯買你回府有何用?」
「為仆。」
簡簡單單兩個字說完,辛未就抬頭直視寧妨的雙眼,他不相信面前這人只是想買個看家護院的下人。
「是也不是。」
閃爍的燭光下,辛未瞳仁中一簇火苗跳動著,堅毅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寧妨,雖然用了個臣服的姿勢跪著,可挺直後背卻有隨時都會暴起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