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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寧於岳眼看寧妨上了馬車,轉身就想溜。
這腳步才提起,就一直被瞥著他的寧於泓發現,二話沒說就提步追了上去。
要論跑步,三兄弟這會的體力不相上下,加之寧於岳本就膽顫心驚,沒幾步就被兩位哥哥扭住了胳膊。
「走吧。」
寧妨輕拍車廂,寧城親自吆喝著馬車啟動。
至於寧於硯,他也沒再強人留下,瞧羅氏那深切自責的模樣,落下反而增加她的心裡負擔。
「你成日裡抱著這條金蛇也不嫌累得慌?」
車子一開始走動,寧於墨就將注意力轉到了寧文熙抱著的金蛇上。
寧城請來的工匠可是下了大力氣,不僅給木頭蛇穿上了層「金衣」還用兩顆小拇指大小的綠寶石做了眼睛。
當然,質地透亮大小相同的寶石也是寧妨所出,金蛇額頭貼著塊放射狀的藍色水晶同樣不凡。
平平無奇的木頭蛇,搖身一變成了條金光閃閃的寶石蛇。
成品一出,照看寧文熙的小廝們成天提心弔膽,生怕主子將如此貴重之物忘在了何處。
至於有多珍貴,反正寧於墨這個當爹的沒看出來。
「我答應了帶去給言庭哥看,熙兒不能失言。」寧文熙老實解釋,得來寧於墨個不屑的眼神:「就鍍了層金,又不是多珍貴的東西。」
寧文睿見父親一臉鄙視的表情,又小心瞟了眼寧妨神情,見他沒皺眉,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從小記憶里的父親老愛板著臉,一看就知是輸了錢回來。若是偶爾滿面春風笑呵呵的,定是那日贏了不少銀子。
但無論哪種表情出現,他和父親坐在一處閒聊都沒超過五回。
接觸得少,他當然不知原來自己父親竟是這樣的性子,會呼天喊地去母親那喊痛,還讓母親親自餵飯。
面對祖父時,父親又像是個無賴的孩子,當著他們的面就伸手要銀子。
此時鄙視完寧文熙,臉上神情一變,舔著臉就湊到了寧妨身邊。
「父親,過幾日就是夫人生辰,兒子想……」
「明日為父要到香茗觀上香,若是你能背著熙兒爬上山。」寧妨眯眼打斷寧於墨的話,豎起食指笑道:「一百兩銀子。」
「那我將人背下山呢?」寧於墨眼睛一亮,信心滿滿地連忙追問。
「一上一下三百兩。」寧妨開出價碼。
對付這樣缺根弦的傻兒子,就要一刻不停地換著新方式吸引他往前。
「那我若是背文睿呢?」
「五百兩。」
「那父親您呢?」
「……」
馬車就在父子倆一問一答中到了位於城南的禮部侍郎府。
禮部侍郎莫南也是個奇人,出身貧苦農家,一路科考至狀元後入仕。後面對皇帝賜婚,公然於朝堂之上利落回絕。
建隆帝懷恨在心,於莫南的官途晉升上多番刁難。
四年前與南陽侯府訂婚時他不過是禮部個五品郎中,後杭之為主政,他才升到了禮部右侍郎一職,是堅定不移的「丞相派」
兩家的婚事也算是機緣巧合。
與母親去郊外道觀上香的莫婉芸路上馬車陷入泥潭,幸得路過的寧於岳解救,才免去了夜宿荒郊野外。
後侍郎夫人見寧於岳長得一表人才,又恰逢到了婚配年紀,回府之後就請了媒人上門來撮合。
原主一想四子德性要配岳家強盛的高門之女是絕無可能,乾脆點頭允下了這門婚事。
只是沒想到,這一拖就拖了四年。
***
禮部侍郎府。
隱藏在茂密樹木後的侍郎府褪去以往的幽靜,此刻到處是來赴宴的各家夫人小姐。
朝廷新貴莫南也是眾多人巴結奉承的對象。
寧妨一家子到的時候,莫南正攜夫人孔氏立在門前迎客。
而寧妨第一眼看到得是容顏蒼老的侍郎夫人孔氏,這位夫人就是當年莫南拒絕建隆帝的原因。
兩人成婚多年,莫南高中後將孔氏接往身邊,這麼些年恩愛有加,更是從未有過流言蜚語。
要寧妨說,這樣重情重義之人教出的女兒,配寧於岳那個叛逆少年,簡直綽綽有餘。
「還不快滾上來站好。」
如此不識好歹的傢伙,寧妨連個好臉色不都想給。反正他已經做好了今天抬人去醫館的準備。
不管人家怎麼責罵,他們都得受著!
滿臉不情願的寧於岳是被兩位哥哥扭著胳膊推上來的,一看到寧妨,扭扭捏捏地不肯繼續往前。
「別以為我今日帶你來是拜訪未來岳丈。」
退親的打算寧妨沒說過,這會兒見寧於岳還是那樣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冷冷地掃了眼乾脆挑明:「今日我們是來退婚的。」
「……」
話音一落,寧家人全都楞在了當場,特別是方才還不卻不願的寧於岳,竟張著嘴問了句:「為何要退婚?」
「你配不上莫家姑娘,早些退婚莫再害人家。」寧妨冷淡地收回眼神,迎上已快步走來的莫南笑道:「莫侍郎恭喜恭喜啊。」
一臉晴天霹靂呆立原地的寧於岳成了莫南目光首先掃過之處。
「侯爺快請進。」
門前車水馬龍,來來往往全是恭賀的人群,寧妨當然不會直接開口談此事,邊與莫南閒聊著家常邊跨入了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