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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寧於硯帶人一離開,寧妨又將辛未喊了過來。
「你帶些人去將巷子裡的地痞無賴跟暗娼館的打手都『請』來,本侯正有事找他們。」
請字說得輕飄飄的,辛未立即心領神會,挑了幾個下手最重的壯漢興高采烈地衝進了巷子。
因著大雪的緣故,侍衛們很久都沒對練過,有些好戰的早想練手,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可不正讓他們興奮。
濕滑地面完全沒影響到侍衛們的速度,黑色大氅隨著他們飛奔揚起陣風。
風颳到旁人臉上,他們赫然發現那風竟然是熱的,不僅熱而且還伴隨著各異的香氣,好聞得如同走進了香薰鋪子。
隱在人群中的一個邋遢「男子」打著哈欠,好久沒洗過的頭髮散發著難聞氣味,若不是天氣寒冷,味道肯定更加熏人。
他仰起頭嗅了嗅空氣中殘留的香味,砸吧了幾下嘴唇嘟囔道:「沒想到南陽侯府的侍衛都能有此待遇。」
密不透風的大氅,防滑且輕盈的皮靴子,甚至腰間掛的長劍,每一樣都不是凡品。
而讓他最為心動的,還是那些人用的昂貴香薰。
邋遢男子眼神不錯,通過短短一瞬就觀察出了侍衛們所穿戴衣物的不同,但其中有好幾樣更加不凡之物他發現不了。
侍衛們所穿的黑色侍衛服上都有陣法加持,能抵擋刀劍的致命一擊,懷裡的暖石使他們穿梭在雪山中而不覺寒冷,香薰除了香味外最大的作用是防蛇蟲鼠蟻。
不過,縱使邋遢男子只看出了表面,就足以讓他心頭一片火熱。
一同看熱鬧的鄰居都被侍衛們勸回了家,沒多久巷子口就只剩下他一人還站在原地頗為有興趣地打量著寧妨。
「父親,那些地痞能有何用?」寧於墨指揮著小廝們下貨,空閒中好奇問起。
地痞流氓他在賭坊中可見過不少,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背後插刀又陰險狡詐,他不知這些人有何用處。
「你看。」寧妨抬手指著葫蘆巷,確切說是巷後的一座山頭。
那座低矮山頭離著葫蘆巷不過半柱香的路程,平日裡本就是巷中百姓們砍柴的主要地方。
「您是想讓那些人進山砍柴?」寧於泓瞬間明白。
「沒柴火做飯發了糧也沒用。」寧妨回道,剛放下手就立刻注意到了巷口那道熱切目光,眼神看著他就好像看著塊五花肉一樣。
人要看就讓他看個夠,寧妨渾不在意地轉身將寧於岳叫到了自己身邊。
「你回府讓寧城送三十件大氅來。」
寧於岳轉身離開,寧妨又給寧於泓安排了任務:「你去城中買三四十把鐵鎬來。」
四個兒子都有了任務各自忙碌開來,剩下寧妨獨自一人提步往巷子口走去。
「不知侯爺府上可還需要侍衛?」
那人剛一開口,寧妨就因詫異挑了挑眉,不是因為他說的話,而是因為這人竟然是個女子。
雖說聲線和普通男子並無區別,可觀氣息確實是個女子。
一個身高一米八以上的魁梧女子。
「不知姑娘有何本領自認能入我府內?」
寧妨攏著袖口,張嘴就揭穿了她明顯極力隱藏的性別,說著還故意挑唇笑了笑。
至於她提的侍衛之職,並未明顯回絕。
只要能力足夠,管他是男是女寧妨都不在乎。
邋遢女子一驚,身形迅速朝後掠了幾步,整個躲避動作行雲流水速度極快。
「你竟能看出我是女子之身?」確定安全的逃跑距離後,她右手橫在臉前,手中赫然多了把柳葉形的彎刀。
「本侯自小學醫,分辨男女豈不簡單?」寧妨雲淡風輕地笑了笑,一隻修長的手伸出大氅,掌中竟托著包冒熱氣的白胖包子。
「吃飽了再說。」
說著,手往前輕輕一揚,那包子直直朝著女子飛去,被她下意識牢牢抓到了手裡。
冰涼手心被熱乎乎的包子一燙,震得女子瞪圓了眼睛,竟然真的是吃食。
寧妨繼續朝巷中走去,路過女子時並沒停下步子,而是就這樣當著她面走了過去。
女子聳動著鼻尖聞了聞包子的香味,眼珠轉動幾圈後最終眼一閉大口咬下。
「方才說的事侯爺您還沒回復我呢?」
隨便將彎刀朝腰帶里一插,女子嘴裡塞滿了包子提步追上,邊噴著包子餡邊追問。
「本侯哪敢用身份不明之人,萬一你是殺人犯,那我南陽侯府豈不是成了藏污納垢之地?」寧妨頭都沒回,目光在兩旁的民居中穿梭。
「我們不是壞人,不過是……」女子略一頓,煩躁地撓了撓臉,心中仿佛正在進行劇烈的鬥爭。
寧妨步子加快,雖說心底是在計算著數量,耳朵也沒落下女子所說的那句我們。
她不是一人,而是一伙人躲在這個魚龍混雜的巷中。
葫蘆巷很長,從頭走到尾果然如同少年人說的那般有六十五戶人,巷子右邊是條結冰的臭水河,左邊則是排娼館與賭坊。
再前面是西城內門,住在這裡的人好似被完美地隔絕在了此處。
從盡頭折回途中,還遇到了捧著本子挨家挨戶登記名字的寧於硯,他比寧妨要求記錄得更細,甚至連年紀與認不認字都記了下來。
走到巷口,空地上已經搭起了個遮雨的棚子,棚下堆滿了小山一樣的米袋,旁邊還有人將帶來的柴火卸下,打算生火熬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