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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據共有七張,看日期最遠的是上個月,最近的就在昨夜。
且每張上都有寧於墨的簽名以及手印。
粗略估算,加起來差不多有五千兩左右,而最後一張是這些天他在[霄羅閣]的其他花費。
歌姬、舞女、美酒、珍饈美味,甚至還有從其他酒樓送來的美酒。
「一千二百兩。」寧妨挑唇輕笑,右手夾著單票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倒是會享受。」
賭坊的單據詳盡明朗,每項收費都寫得很清楚,根本無需質疑有沒有亂收錢。
「爹,我……」寧於墨還想辯解兩句,寧妨卻看都沒看他,只是朝管事笑道:「管事的能否借點紙筆給本侯?」
第7章
極寒玉
管事心底詫異,面上仍舊笑得親切,寧妨話音剛落,他就連忙招呼人找來了紙筆。
寧妨也不解釋,隨便撿了張紙執筆匆匆寫下幾排字,吹乾墨跡後遞給寧於墨:「同意就畫押。」
這張紙赫然也是借據,不同的是,債主變成了寧妨。
「兩萬兩?」寧於墨不敢置信地望著那一小排字,指著數目的手指都顫抖了起來。
「加上利息。」寧妨飄飄丟下句,而後不再多話,轉身又端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
中間甚至還有閒情給寧文睿續了杯茶溫聲叮囑:「天氣熱,多喝點水。」
管事看不明白寧妨打得什麼主意,不過看他神色無波沒有絲毫怒意,也只好悶聲繼續等待。
「若是不想從我這借錢,那就繼續留在這待著,反正你還有三個兄弟,少一個也無妨。」
萬般糾結的寧於墨心裡一驚,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抬頭。
特別是看到寧妨那淡漠望著窗口的雙眼,心裡竟漸漸湧上股絕望之感。
良久,久到寧於墨瞪著的雙眼逐漸酸澀,久到他的心一寸寸冷下去,一道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聲音緩緩響起。
「我簽。」
沾滿墨汁的毛筆被一把抓過,甩出的墨點灑開,寧妨袖口和他自己的領口都沒能倖免於難,雙雙變得星星點點。
寧妨:敗家子!
龍飛鳳舞簽上寧於墨三個大字後,他氣呼呼地抬頭,緊緊皺著眉頭問了句:「這樣行了吧。」
「還要算上我這上好湖錦做的衣裳。」
這邊點著頭蹲下身將拮据抽出,彎腰的空檔還順道加上了句。
「……」
別說是眉心狂跳的寧於墨,就連管事也因這句話跟著詫異得咧了咧嘴。
坊間都傳南陽侯是個娘們唧唧的「糊塗蛋」可今日所見完全跟傳言相左,寧妨渾身散發著的凜冽氣息,總讓他覺著如芒刺背。
藏拙——
此時管事的腦中只能想到這種可能,等寧妨坐回板凳笑呵呵看過來時,他連忙收回思緒不敢再輕視眼前之人。
「管事看看這可值六千二百兩?」
沒想到寧妨連多餘一句話都沒有,右手從懷裡拽出個荷包,兩個手指捏著顆拇指大小的珠子笑問。
那珠子綠中帶白,外表看著再普通不過,可管事只是投了個眼神過來,身體立刻往前一傾,右手迫不及待地伸了過來。
「這是何物?」
湊得越近看得更為清晰,那珠子上果然飄著層似有若無的霧氣,而他鼻尖已經感受到了點點寒意。
「這是極寒玉,管事請仔細瞧。」
這顆名為極寒玉的珠子在寧妨指間一轉,撲通一聲扔進了還冒著熱氣的茶杯中。
刺啦——
杯中霧氣散開,淡黃色茶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卻下來,瓷白色杯壁漸漸凝結出水滴,而後寒意飄散開來。
管事伸出食指輕輕觸摸,指間冰涼一片。
「這是?」
「炎炎夏日只需將此物放於枕邊,屋內連冰都可不用,當然也能使水變涼……」
寧妨隨便列舉了幾個用途,聽得管事一驚一乍,半邊屁股都懸空在半空之中,雙眼好似黏在了那顆珠子之上。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根本不相信世上還會有此神物。
「父親,父親。」
寧妨:「……」
方才還氣呼呼的寧於墨這會哪顧得上生氣,噌一下跳起來探長了腦袋去看杯子。
圓溜溜的眼睛裡寫滿了驚奇,右半邊身子都靠在了寧妨手臂上。
寧妨不知要說他心大還是缺根弦。
剛被坑得傾家蕩產一臉生無可戀,這會就笑嘻嘻地跟個無賴一樣。
邊說著話還伸手去抓水杯,寧妨耳邊傳來他夾雜著興奮的嘟囔聲:「咱們給銀子就行,這等好物還是留給兒子把玩可好?」
可惜他沒能笑多久,手還未摸到杯子,茶杯已被管事搶先抓到了身邊,倉惶中還將冰冷的茶水潑了不少到手背上。
冰涼的觸犯不僅沒讓管事覺著難受,兩條粗短的眉毛還因喜悅高高挑起,一臉買定離手概不退換的神情。
「侯爺稍等。」
「管事自便。」
一個要忙著去請大掌柜定奪,一個不怕他掉包,寧妨就任由管事捏著珠子狂奔而出。
人一走,屋裡就只剩下大眼瞪小眼的三輩人。
「為何這樣看著祖父?」
選了父子二人中他想搭理的那個,寧妨故意瞪了瞪眼睛問道。
「若是咱們府上人人都有神奇珠子,就不必花很多銀買冰,祖父也不必天天熱得半夜還在院裡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