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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我就差人去請大夫。」孫氏關心地抬手摸摸他的額頭,一道陰陽怪氣的學舌聲立刻打斷了此時的:「頭都凍疼了,等回府讓父親給你扎兩針立馬痊癒。」
一看又是寧於硯,寧於墨立刻反唇相譏:「是誰方才噴嚏不停?我看你才需要多扎幾針。」
「賠錢,今日我穿得可是上好絲綢所縫製的衣裳,一匹布十兩銀子,你賠我二十五兩。」
「又不是我推你下去的,憑什麼讓我賠?」
「別吵了。」寧於泓冷冷開口,伸手直接將兩人推到兩邊,看向寧文睿:「睿兒來說說究竟是何事引起的爭執?」
方才幾人進院就忙著梳洗,寧文睿與寧妨的談話並未聽到,其實他們也不知來龍去脈。
「……」
「那人想搶二弟的金蛇。」寧文睿言簡意賅地回道。
這就是全部原因,他和寧文熙本來在花園裡玩得好好的,可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羅躍卻將主意到了那條小金蛇上。
羅躍想要鑲嵌成蛇眼的綠寶石,寧文睿不同意,兩個大孩子推搡間寧文熙被最先推下了水。
後來發生的事大家就都知曉,莫婉提聽到動靜趕來跟著跳進了池塘里,寧文睿還沒反應過來時家裡大人就下水救人去了。
「咱們得好好感謝感謝莫大小姐。」吳晗樰首先出言。
眾人點頭。
而寧於墨的目光則是完全黏在了那條小金蛇上,他伸手打算一探究竟:「把蛇給我瞧瞧。」
小金蛇看著也沒什麼特別,綠寶石雖說也算名貴,可遠談不上珍貴。
翻來覆去看了半晌,寧於墨都沒覺著有何不同凡響,乾脆就將此事歸結成孩子搶小玩意兒引起的。
「羅家的小胖子都比你識貨。」
寧於墨竟如此有眼不識泰山,看得寧於硯忍不住又出言諷刺:「這可是上好祖母綠,朝廷貢品里都沒有這麼大的,你還道平常?」
幾兄弟中,只有寧於硯對於值錢的物件兒多有研究,這會聽他這麼說,心下紛紛都是一驚。
寧妨竟然用兩顆價值連城的祖母綠寶石鑲嵌到孩子玩具上,那傳說中侯爺私庫里又會有多少寶貝!
「咱們侯府莫不是還藏著個大寶庫?」寧於岳終於張嘴,一句話瞬間引起了哥嫂們的同感。
齊刷刷的火熱視線一齊看向了寧妨。
寧妨:「……」
莫婉芸提著裙擺急匆匆從隔壁院疾步而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南陽侯府眾位站成堆,成年男子都披散著頭髮,夫人們的裙擺上或多或少都沾著泥漬。
可大家摩肩擦踵地圍在一處,並沒有那眾多讓人煩躁的束縛,看起來才像是真正的家人。
他們齊齊看向同一個方向,目光隨著寧妨移動。
直到莫婉芸看到寧於墨湊近說了兩句話,寧妨抬起右手輕輕拍了拍他後腦,父親莫南掩著袖口笑出了聲,她才被眼尖的孩子看到。
「是救我的莫姐姐。」寧文熙興奮地搖著寧妨衣袖。
隨著一襲鵝黃色衣裙的莫婉芸走近,寧妨看清了完全素麵朝天,頭髮半干隨意挽了個髮髻的未來四兒媳。
姑娘估摸著太著急,耳環只戴了一隻,朝他匆匆行禮後目光就直直黏向了寧於岳。
莫南:「……」
「咳咳——咳咳——」莫南連著輕咳了好幾聲都沒能喚醒女兒那明晃晃的眼神,萬般無奈下只得往前移了兩步在她身前。
就在這時,羅氏與伺候莫婉芸的丫鬟才疾步奔來。
寧妨萬分體諒作為老父親的莫南,為了避免尷尬持續擴大,便先開口主動提出了告辭。
莫南將人送到大門口,目送一群披頭散髮的人登車走遠,忽聽妻子在耳旁感嘆了句:「咱們沒給芸兒選錯夫家。」
「夫人何出此言?」
「你瞧這滿府的國公府伯府,有幾家像南陽侯府幾兄弟能齊心協力下水救人。」
羅氏與莫南不同,她更多注意到了南陽侯府兄弟妯娌間的相處。
孫氏性子溫婉,二兒媳吳氏也與傳聞中的兇悍截然不同,幾兄弟性子各有不同,但是都非常聽寧妨的話。
而且她瞧著當家侯爺待兩個兒媳也同樣和善,女兒嫁過去更不會有婆媳矛盾。
如此想來,這南陽侯府可不正是上乘婆家人選。
「有寧老侯爺在,這南陽侯府啊……」完全理解錯妻子意思的莫南低頭沉吟,良久吐出句:「確實會越站越高。」
***
與莫府夫妻站在門口談論了他們半天不同,回到侯府的寧家幾兄弟根本來不及詢問寧妨關於寶庫的事,下車就提溜去了世安院。
包括兩個一頭霧水的孩子同樣沒逃過。
望著那一大排的木桶,寧文睿緊緊抓著自己衣襟,努力掙扎著想從這可怕的藥浴中逃脫。
「祖父,睿兒沒落水,就不用泡藥浴了吧?」
他還是頭回進入這個只聞其名的沐浴房,以往只是在屋外聽到過這裡傳出去的駭人慘叫,今日走進更覺恐怖。
兩間廂房打通而成的巨大屋子,門口兩邊一字排開八口大灶。
此時六個灶膛里燃燒著熊熊火焰,大鍋中褐色的藥汁咕咚咕咚冒著泡,寧妨時不時用鍋鏟攪動著。
中間的十幾個大木桶像是要吃人的深淵,靜靜地隱在暗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