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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黃魯直和不知名姓死者的鞋上,還真殘留著與此地差不多的灰塵, 也能跟這裡的足印對得上, 只不過是還往外面走了一遭被其他痕跡給蓋過去了。
華真真隱約覺得這群武林好手圍著兩雙鞋子做什麼推理遊戲,實在是讓她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她畢竟跟這些人不一樣, 是親自見證了戚尋給原隨雲和石觀音接連甩鍋, 又一把將原東園也拉下水的熟練操作的。
儘管此刻她坐在一邊, 拎著手上的鮮紅布幔看著上面的大宗師三字, 甚至微微蹙起了眉頭——
華真真也覺得, 她此刻的動作比起像是在研究多年前不知道哪一任無爭山莊莊主遺留下來的東西, 更像是在欣賞自己的書法。
她還是挺相信自己這種直覺的。
但她也清楚這種想法自己腦子裡過一過也就算了, 顯然沒有必要說出來。
從將近五年前與戚尋初見的時候, 到解決蝙蝠島原隨雲之事, 再到連帶著將大漠裡的石觀音也給清理了, 她心中已經有了數,戚尋雖然總是喜歡弄出一些讓人琢磨不透的想法, 卻實在是個走在武林正道上的人,並不是會走極端的人。
那麼她若真是殺了黃魯直和另一人的元兇, 現在又連夜布置出了這樣一個場地, 讓人順著她想要讓人理解的方向去想, 也必然有她的道理才對。
華真真反正是不相信那些個江湖上傳出的名頭的。
連素來有神童之稱, 更是對外形象何其光風霽月的原隨雲, 都會做出將別人的眼睛弄瞎,讓別人也跟他一樣淪落到地獄之中的慘事中,素來仁厚名聲在外的無爭山莊莊主也未必比他兒子好到哪裡去,那麼黃魯直的君子劍之名到底有多少含金量就實在是一件有待商榷的事情。
更讓她篤定於自己判斷的,是她眼見此時並未有人留意到的宮南燕,對著戚尋露出了一點欲言又止的神情。
不過其實宮南燕倒不是真覺得這是戚尋幹的好事。
戚尋的文化教育課程是她一手經辦的,戚尋的字長什麼樣她心中有數,這遍布密室的大宗師字樣用的並不是她眼熟的書寫習慣,而是她臨摹著那張高僧畫卷上的字寫成的,這兩者之間是並不相同的。
這會兒朱藻怎麼覺得,她也是怎麼覺得的。
她只是方才在跟戚尋錯身而過的時候,掌心被她以指尖帶過了幾個字樣,辨別之下正是「別提雄娘子」五個字。
這讓她不覺悚然一驚。
戚尋是從何處得知的雄娘子的身份,甚至可能已經得知了雄娘子和師父之間的關聯姑且不論,在她指尖發力的一瞬間,宮南燕驚的是她的明玉功的造詣!
那種與她已經差距大到絕無追趕可能的差距,宮南燕修煉明玉功這麼多年,絕不會反應不過來。
但這如何可能?
師妹離開神水宮的時候突破的明玉功六層心法,這已經足夠讓她與天下武林高手交鋒。
但這好像在她這裡還不夠。
宮南燕這會兒格外後悔,為何在擊殺石觀音的沙漠龍捲事件後,她只問了她的天水神功造詣,卻忘記了要問她的明玉功如今又是個什麼水準,按照她的理解,彼時的提升頂多也不過是一層而已。
可是現在,這一瞬間凝結在她掌心用以警醒她的涼意,卻起碼有明玉功八層的水準。
這真的是人可以達到的提升速度嗎?
宮南燕都要覺得自己有點精神恍惚了,更有點懷疑人生。
她這會兒又忍不住想到,她或許還是收回那句「師妹已經在提升天水神功上耗費了不少精力,大概沒有這個精神頭去提升別的」比較好。
卷王是不能用常理來形容的。
她現在頂多就是指望著,可千萬別在師妹的明玉功突破九層的消息譽滿江湖的時候,有些人又生出了一種錯誤的認知,說出什麼「你們神水宮是不是個個都在明玉功的修煉上別有一番天賦」之類的。
她絕對會翻白眼給對方看的。
正在她想著這些的時候,某個問過神水宮是不是都會水龍捲的姑娘從廳堂之外走了進來。
不是依然那副箭袖華服金冠打扮的金靈芝又是誰。
宮南燕就說,自己覺得早上好像沒見到有個眼熟的身影,這會兒看到金靈芝出現,方才反應過來這個沒到的到底是誰。
看她這一副還有點睡眼惺忪的樣子,宮南燕忍不住唇角一抽。
論起心大真是誰也別跟這位金家的小姑奶奶比了。
但金靈芝反正是不會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任何問題的,她滿以為與無爭山莊有關的事情都已經落下了帷幕,直接睡了個日上三竿也無所謂,又因為並未帶著僕從一併入住無爭山莊,加上她的來頭太大其他人也沒這個膽子去吵醒她,她就直到此時才出現。
這一醒來到了正殿才意識到自己實在錯過了不少好戲。
「你們這群人可真是有夠不講義氣的,這麼個熱鬧的情況居然都不喊我。」金靈芝嘀咕著,朝著凌飛閣幾人簇擁著的兩具屍體看去,覺得實在是有點辣眼睛,乾脆在戚尋的身邊坐了下來。
她實在是個不太坐得住的性子,看戚尋在研究手中的布幔,也扯過來看了一眼,又覺得這落筆如魔的三個字讓她看著眼暈,塞回了戚尋的手裡。
「這世上最為罪大惡極的事情之一就是打擾別人的好眠,何況金大小姐絕不會是殺害那兩人的兇手,何必擾你清夢?」戚尋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