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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不樂意自己學個武功還被人盯著,甚至有可能被丟出桃花島去。
所以她打算給黃島主找點事情,起碼能留出幾天的清靜日子。
這也正是為何她此前要先在嘉興城中做這一番準備。
海上無風無浪,戚尋坐在船頭靜靜地等到日頭下沉,星斗天懸,才驅策著小船朝著桃花島所在的方向行去。
星月之光下,桃花島上的花樹呈現出一片嶙峋黢黑的剪影,莫名有些奇詭之感。
島上更無人聲,仿佛白日裡遠望所見的彤雲紛彩都已經消沉了下去。
戚尋倒不覺得這有什麼可怕的。
她的目的明確的很。
她此番登島一共帶來了三件禮物,其中一件就是給黃藥師的。
要讓黃藥師在起碼七天之內分不出心神去關注周伯通的情況,自然要投其所好。
這位黃島主精通奇門遁甲之術,桃花島的花木種植就是一出大陣,戚尋送上的禮物也正是一組陣法。
她自己琢磨的陣法沒這種本事,可誰讓她背靠神水宮,更是水母陰姬的關門弟子。
三十多年前,夜帝日後並稱江湖之時,夜帝這個風流種子意圖登常春島求見日後,剛上得常春島,就被海岸上布下的大周天絕神陣給攔截了下來。
從此被囚於常春島對岸的海上石窟之中,一關就是十多年。
彼時的大周天絕神陣尚且並不夠完善,既需要常春島上百餘高手一
道出手,還需占了夜帝不適應海上風浪的環境,本就是實力折損情況的便宜。
但三十年後,從大旗門棄婦到武林第一人的日後,在陣法上的造詣日深,這大周天絕神陣也日趨完善,也成了一出以陣籌林木可化作的陣法。
而以日後與水母陰姬之間的交情,或者說是師徒之情,足以讓這份完善之後的陣法手稿出現在神水宮中,被戚尋靠著肝帝的自覺給默背了下來。
夜帝此人和黃藥師是有些相似的,同樣是天縱奇才,除了武功,在雜學門道上多有建樹,大概不同點只在於夜帝風流之名天下皆知。
大周天絕神陣能困得住過目不忘,雜學精通的夜帝,也自然能讓黃藥師研究上幾日。
這便是她留給自己的學習時間!
戚尋趁夜登桃花島,沒有發出一點動靜。
將船停靠在了桃花島的碼頭上後,她便將船艙中在嘉興城中打造出的陣籌扛了出來。
而後她一點不帶猶豫地對著靠岸一塊的樹伸出了魔爪。
等到天色將明的時候,戚尋才終於落下了最後一棵樹的挪移動作。
她抹了把倉促趕工之下,額頭上冒出的汗珠,飛快地架船在有人巡視到這片區域之前,離開了桃花島。
直到她在附近的島嶼落腳,海上紅日才徹底浮現出了水面,在海面上投落了一片粼粼金光。
現在就看黃藥師的反應了。
太湖歸雲莊上,與愛女重逢又分別,與郭靖定下了島上之約後返回桃花島,黃藥師等的可不是郭靖回來,而是愛女回到桃花島上,父女重敘天倫之樂。
眼看約定的日期將近,黃藥師起得也比尋常要早一些。
這位蕭疏軒舉,湛然若神的桃花島主推門而出,正見初夏的海風過境,門前花樹搖落,正是一片繁盛之景。
誰若生活在這樣的一個環境中,恐怕都很難有一個壞心情,更有一種凌絕於世外的飄逸。
然而正在此時,他卻看見島上的啞奴忽然神色倉皇地從林間小徑穿過,奔到了他的面前,朝著碼頭的方向指去,似乎有話要說。
可啞奴說不得話,又比劃不出引發他驚慌的緣由。
黃藥師的眉頭微斂,只能順著他指向的方向掠去,去看個究竟。
桃花島上的五行大轉陣勢都出自黃藥師的手筆,在奇門陣法之中穿行,他這青衣帶風,依然有種說不出的自在輕巧,不過須臾他便已經到了桃花島的邊緣。
在發覺前方的異常的時候,他忽然頓住了腳步。
無怪啞奴會驚慌。
桃花島一向以來都無人膽敢擅自闖入。
可現在,在他前方的兩棵桃樹上,各自掛著一條長宣,紙上龍飛鳳舞地寫著數個大字。
——分明就是有人在光明正大地宣告著自己登上了島。
四年的時間,在水母陰姬以「我門下弟子如何能寫不好幾個字」這樣的理由強壓下練好字,戚尋的書法和四年前已經截然不同。
黃藥師看到的也就自然不是一□□刨字,而是兩列很有一番氣度的大字。
在其中一條上寫著「晚輩聞黃島主聲名不遠萬里來訪,以大周天絕神陣敬上。」
另一條上寫著「暫居海島不入貴地,待島主破陣後晚輩自來。」
水母陰姬的武功睥睨天下,收集的字帖再怎麼看起來內容平心靜氣,也難免有幾分清高自傲之態,戚尋跟著學了個全,這兩句話寫的看起來要多囂張有多囂張。
黃藥師向來不重禮法,甚至能稱得上是個狂生,都不免覺得這個左一句「晚輩」右一句「晚輩」的後生,屬實是比他還狂。
但此人……還當真有些狂妄的資本!
能將桃花島大陣在一夜之間靠著
暴力手段挖掉了一個角,把另一套陣法給填進來,絕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事情。
黃藥師獨居桃花島,鑽研五行生剋,陰陽八卦之術,又怎麼會不在一個照面之間看出來,這名為大周天絕神陣的陣法,還當真不是什麼普通的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