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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睡不著有些時候也是有好處的,比如說現在,鐵鍋皇帝剛聽見有人喊什麼宮中失火,便當即從混沌的夢境之中醒轉了過來。
他剛坐起身就看見內侍推門而入,一臉仿佛天都要塌下來的驚恐。
「慌慌張張的像個什麼樣!」
內侍顫抖著聲線回道,「宮城……宮城起火了!」
何處起火?
鐵鍋皇帝當即反應過來,那起火的聲音並非是他身在夢中的時候,覺得自己是家宅後院起火而產生的幻聽,而是真的。
正在他跳起來準備問火勢如何的時候,他忽然聽到從屋頂上傳來了一陣鈍鈍撞擊的聲響。
他還未反應過來那是什麼東西,忽然看到一縷火星從屋瓦的縫隙之間跳了進來,甚至有一片仿佛是火油的痕跡從其中滲漏了下來。
按理來說以屋頂防得住雨的布置,是絕無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的,可偏偏戚尋讓韋蝠王和楊逍,外加上她和張無忌四人,將大明殿為首的四座宮殿的屋瓦都給鬆了松筋骨,便成了此刻的狀態。
火燒的升溫中,火油凍結而成的箭矢很快化作了助燃劑。
明清時期的宮殿在雷極之中燒毀的次數尚且不少,元大都的宮闕並非是什麼銅牆鐵瓦,自然也逃不開這個災劫。
木製的屋頂結構在滲漏的火油助力下當即就燒了起來。
妥懽帖睦爾名字是叫鐵鍋,又不代表真的能如鐵鍋一般耐火。
這突如其來的火起,讓他也不由臉色一白,忙不迭地在內侍的攙扶下走出了大明殿。
但他忽然覺得自己還不如不走出來算了。
此時雖是下半夜,夜色依然晦暗,
這天空之中的亮光便顯得尤其醒目,那一道道流火從天而墜,讓這兩年間沉溺於聲色歌舞,被掏空了身體的元朝皇帝驚得差點坐在地上。
誰有這種膽子在宮中射出火箭?
鐵鍋定睛一看便發覺那些箭矢正是從皇后的延春閣以及太液池中的儀天殿方向來的。
然而他剛想讓快速聚攏在他身邊的侍衛去拿了皇后來問,忽然看到另一側的火光也亮了起來,正是相隔太液池的太子宮的方向。
那裡的火勢也不小!
皇后這樣的人,會冒著讓太子也遭遇天降流火的危險,只為了除掉他嗎。
且不說能不能躲開火災,光是這個徵兆就不是個吉祥的信號了。
他剛猶豫了一瞬,便看到皇后身著單衣朝著他沖了過來,指向太子宮方向喊的正是救火二字。
「皇后不必擔心,讓人救火便是。」
宮殿周遭都有水缸貯水,又有太液池在旁,他自己又已經脫離了火場,鐵鍋皇帝自己是很淡定的。
他一邊讓人安撫住了皇后,一邊讓人去取周遭水缸里的水來撲滅這火。
大明殿這火燒起來,明日便沒有上朝的地方了。
人安全了房子也得維持個起碼的體面才是。
但侍從已經顫抖著回報,各個水缸里的水都結冰了,無法用來滅火。
此刻還在夏日,水缸里的水何來結冰一說?
然而鐵鍋皇帝環視一圈卻發覺那些提著水桶的內侍一個個表情凝重,他再如何覺得此事不可能也得承認這就是現在的事實。
夏日化冰,這是何等讓人覺得驚悚的景象。
面前還是火場,鐵鍋皇帝卻覺得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愣著做什麼,還不去太液池打水,還要我教你們嗎?」
他伸手一指,指向了西華門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自己好像看到在延春閣的屋頂上有兩道黑影一閃而過,只是因為夜色太黑也消失得太快,讓他覺得那只是個錯覺而已。
但這當然不是他的錯覺。
身在延春閣屋頂上的正是周芷若和班淑嫻。
兩人都沒有什麼射箭的經驗,戚尋便問她們敢不敢來這距離近一點的地方,得到的是兩道異常堅定的回覆。
讓箭從奇皇后的屋頂上往大明殿射去,戚尋反正是沒有一點心理負擔的。
奇皇后的干政加速了元廷內戰,若非如此朱元璋起事還沒這麼順利,戚尋巴不得這位出身高麗的皇后跟這位韃子皇帝打得更激烈一點,到時候神水宮影響力絕對賺個盆滿缽滿,那可比只是營救六大門派更有翻天覆地的作用。
現在周芷若和班淑嫻完成了她們的職責,直接從延春閣的屋頂翻了下去,往北出厚載門,從御苑的方向撤離了出去。
而其他的人的活可還沒結束。
被皇帝指派去西華門外打水的內侍一個也沒能回來,在腳步聲四起,顯然有不少宮人被這著火之事給驚動的亂象中,他忽然聽到了一聲聲落在他的耳中異常清晰的慘呼之聲。
那仿佛有落地提燈照出的光,有火場的光余照的西華門,忽然像是個黑黢黢的怪獸之口,讓他又不由打了個寒噤。
他忽然開始後悔為何沒在皇宮中招攬太多的高手,只相信憑藉汝陽王收攏的高手便能拱衛京城的安全。
在宮門外的是什麼人?
是才被他斥責過的汝陽王心懷不滿蓄意報復,還是有用自己兒子取代他位置,現在看起來依然是擺出賢后做派的奇皇后的人手,又或者是反賊直接跳過了大都城中的防衛布局,直接殺到了他這個皇帝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