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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那個神秘人的身份的確沒能摸清楚,但祝玉妍有多少本事他卻是有數的,固然因為石之軒的緣故,祝玉妍的天魔功倒退不少,再難一鼓作氣衝上天魔功十八層,但她遵循門內規矩,與自己相看兩相厭之人生下了一個女兒,多少也算是重新走回了天魔功修煉的正途。
即便是如寧道奇這種水平的高手到來,有他和祝玉妍聯手,也必定可以闖出生天才對。
祝玉妍卻對他提出的這個人情之說不置可否,「你明知道我要的並不是這個人情。我要的是你手中的天魔策殘卷。」
席應剛想怒斥一句祝玉妍這是在趁火打劫,卻又意識到,祝玉妍的目標是收集天魔策,將魔門一統,是否正好跟那位神秘人口中提到的聖君的目的是相違的,或許更有野心的祝玉妍便能夠代替他被對方給盯上。
而祝玉妍更不知道的是,按照他手中滅情道宗門長輩的記載,由於滅情道和陰癸派在多年間分分合合的聯盟關係,在此前瓜分天魔策殘卷的時候,其實將一套名為奼女大法的功訣分開成了兩部分儲存在兩派之中。
只是尋常的殘卷哪裡有一套完整的功法有價值,他手中握有的籌碼,其實比他想像中的還要重得多。
「要天魔策也並非不行,但是……」
席應說不下去了,他看到他面前杯中用來待客的茶水忽然自己從杯子裡倒卷了起來,在木桌上擺出了個明明挺可愛,卻只讓他覺得整個人如墜冰窟的笑臉。
「閣下到底想做什麼!」席應仿佛是要將祝玉妍抵達之前數日裡的緊繃之意都給發泄出來,他指尖一縷引而不發的天羅氣網泛著一層瀲灩的紫色,又像是一簇紫色的火苗在跳動,這副劍拔弩張之態,可活像是下一刻便要將面前的東西都給盡數掀翻。
但在桌上那個笑臉擺在他面前的情況下,與其說是被逼到了極點的反抗,不如說更像是一種無能狂怒。
祝玉妍直覺這並不是個致命的危險,雖然她攏袖而坐,捏緊了自己袖中的天魔飄帶,更打算一旦有任何不對勁之處,她便當即抽身離去。
也果然讓她看到面前以茶水化作的笑臉,一滴滴水珠都像是在被無形的絲線引導一般流動到了該當歸屬過去的位置,直到變成了一行文字——
我想與兩位談談。
席應毫不懷疑,對方既然有能夠操縱這些個水珠與他們隔空對話的本事,那也想必會有這樣的本事,直接讓這些水珠化為寒刃隔斷他的喉嚨。
這與其說是個談話,不如說是個在屠刀之下的脅迫談判。
祝玉妍的天魔力場自她所坐的位置擴散而出,席應能感應得到對方的發功,以天魔力場之「勢」,即便是他腳下的土地都有一瞬的下陷,甚至是朝著祝玉妍所在的方向陷落的錯覺,可在桌面上凝結而成的七個字卻沒有一絲半分為之撼動。
祝玉妍抬眸朝著席應看了一眼。
席應愣是從這一眼中看出了一種祝玉妍仿佛是在質問他「是不是在故意將她騙入這個圈套」的意味。
可她也不看看現在到底是誰更狼狽一點,席應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脖頸上濺落了一點水珠,這應當不是因為這房子太過破敗,現在從屋瓦上滲漏下來的,而是一滴隨時可以要了他性命的水珠。
一滴冷汗也旋即順著他的額角流淌了下來。
倒是祝玉妍比他先冷靜了下來,作為執掌陰癸派命數的宗尊,也是魔門之中被冠以陰後之名的頂尖高手,祝玉妍自認此時像是席應一樣表現得如此丟人,實在沒有半點意思。
對方對那一捧水特殊的掌控力甚至能夠超過她的天魔力場的控制,讓她很難不將對方的實力再往上高看一個層次。
這或許是她的危機,但也未嘗不能是個轉機。
祝玉妍眸光一轉已經做出了決斷。「既然是談話,總得見到閣下的真身吧。」
桌上的水珠又已經變幻了樣子。
祝玉妍將其念了出來,「今夜……宇文閥見?」
她自認自己還是有些判斷力的,以對方此等做派,絕無可能是宇文閥中人,可為何要約定在一個並非是對方所掌控的地方呢?
總不能是請他們去宇文閥看戲的吧?
但祝玉妍的這個問題顯然得留到晚上才能得到答案。
等到她和席應踏出屋外的時候,又哪裡還能看到那雙窺伺之眼到底躲藏在什麼地方,讓人覺得「他」好像還在附近的,是這桌上的水漬依舊定格在這六個字上,直到又過了一刻鐘才漸漸地聚攏在一處,就仿佛是席應一不小心將杯中的茶水給盡數潑灑了出來。
席應直到這六個字散去,才在神情中露出了幾分如夢初醒之色來。
但他看向祝玉妍的目光也從先前的如何按照已有的籌碼談條件,變成了有點微妙的同病相憐,「今晚要去宇文閥嗎?」
「去,怎麼不去!」祝玉妍果斷回道,「不過,你先換回男裝吧。」
「……」席應近乎咬牙切齒地從嘴裡憋出了四個字,「這是自
然。」
相比起這些一個個被歸攏到棋盤上來的角色,宋缺實在是過得過分舒坦了點。
他這新得了把刀,也算是體會了一把在尤楚紅的調侃之言中「身在福中」的快樂,就連在夜色降臨燭光初上的時候,也不忘研究這把井中月這層特殊的黃芒究竟對他出刀發力之時,到底能有多少裨益。